“我听说,那个逃犯还带着枪的?”
谢温时点头,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这还是我第一次摸枪。”
手感冷硬,沉甸甸的,触感都透出武器的残酷。
“你也摸枪了?”王松诧异,“你怎么摸到的?”
在大家传闻的抓逃犯事件里,有申宁、三个改造分子、公安,还有逃犯,咋还有谢温时呢?
谢温时摇摇头,拉下自己高高的衬衫领子,给他看里面的纱布。
今早申宁刚给他换过一次,纱布雪白,但在脖颈上依旧是显眼的。
王松还没明白,凑近一看,“你上面缠的啥——?”
谢温时苦笑一声,“被那个逃犯伤的。”
王松大惊,便听见他道:“那个逃犯拿刀伤了我,是申宁救的。”
谢温时慢条斯理把申宁的英勇表现讲了一遍,从一脚踢飞逃犯的枪,到在山上追赶逃犯几十里地一直到农场,再到就近找帮手抓逃犯,最后,把逃犯打晕五花大绑。
王松听得一愣一愣,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听什么不靠谱的神话故事。
虽然他知道申宁很厉害,可是,对方的厉害程度屡屡超出他的想象。
他不经意间看到谢温时桌上的稿子,一拍大腿,“那你怎么不把她写到报纸里?这肯定是英雄事迹啊!”
谢温时摇摇头,为难似的眉头微皱,“这样不好,我得避嫌。”
他不好意思似的笑笑,温声道:“过两个月我打算和申宁结婚,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空?”
王松母亲是公社的妇女主任,上次吃饭,还主动要给她当媒人。
王松一愣,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十分不敢置信,“结婚?!!”
他的声量陡然拔高,把一旁的万主任吸引了过来,“什么结婚?”
王松是不可能要结婚的,这小子连个对象都没有,万主任看向了谢温时:“是你要结婚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红江沟小学时看到谢温时和申宁关系很好。
谢温时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我准备最近多准备一下,等十月份年龄到了,先去领证。”
王松有点恍惚,“那,申同志答应你了?”
谢温时笑笑,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开口,“是啊,到时候办喜事,请你们去吃喜糖。”
王松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一想到申宁就要结婚,他还是有点失落似的。
他咂咂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我今晚回去和我妈说说。”
谢温时道了谢,接受了两人的祝贺。
万主任出去溜达,谢温时关心起王松最近的“事业”,“最近有没有写什么新文章?”
王松回过神来,摇头,“没呢。”
他上次写的还是关于公社自然风光的那篇,被谢温时改了改后,成功上了《县报》。
不得不说,最近王副社长对他的脸色是越来越好了。
写完那篇之后,王松休息了一大阵子,又恢复了惫懒的状态。
谢温时面露无奈,道:“还是得多写多练,手感才能越来越好。”
王松靠在椅背上,嘀咕了句,“又没啥特殊的东西,我能写啥……”他话音越来越慢,最后猛地一停。
他坐直身子,两只眼炯炯有神的望向谢温时,“抓逃犯这事你不写?”
谢温时颔首,疑惑似的问他,“你要写?”
王松点头如捣蒜,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
“这多正能量的事情啊!咱们的人抓住省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还是个姑娘,这不妥妥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吗!”
这要是写了,他爸都得夸他一句有思想有觉悟!
谢温时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提醒道:“除了这个角度,还可以从咱们公社的思想教育层面切入。”
王松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抓逃犯的事,和公社的思想教育有什么关系?
谢温时无奈摇头,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抓逃犯付出最多的是谁,除了申宁,不是那三个农场改造的吗?他们主动帮忙抓捕逃犯,是不是证明了改过自新,戴罪立功?”
“你仔细想想,这不是说明他们的思想被改造得进步了吗?”
王松恍然大悟,觉得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他文思泉涌,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写!”
他拖着椅子回到自己桌前,没看到谢温时露出的浅淡笑意。
王松花了一天时间写出稿子,以往,谢温时只是慢慢地教他如何润色,这次,却直接给他改好了。
他道:“这种东西都是有时效性的,要是投稿晚了,说不准就被写同样内容的人抢先了。”
王松觉得这话有道理,感激地看了谢温时一眼,连夜把文章投到县报。
他果真抢占先机,是第一个拿这事投稿的。
没过几天,抓逃犯这事便彻底传开了。
申宁是被夸奖的主要人物,其次,被王松着重强调的农场谢魏宋三人也步入了大众视野——以正面的形象。
公安局听到风声,趁热打铁,朝申宁抛来了橄榄枝,这在后续又传成一段佳话,暂且不提。
而申宁最关注的谢爷爷,终于也得到了一点表彰。
她原本想的是这个表彰能直接让他结束改造,恢复原来的生活,但事实上,也许是因为身份问题,最终的结果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