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轻笑,小心地避过少女的衣服,伸手一翻,摸到了一个坚硬的方形棱角。
是肥皂?
谢温时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个和他巴掌一样大的黑色木盒。
这个大小正好放得下一块肥皂,他轻轻打开,却发现里面的一叠钱票。
原来是存钱的。
他刚要合上,便注意到盒子角落里一条红绳穿着的金色铃铛。
按理说,别人的东西是不应该看的,但谢温时看着这条红绳,却实打实的愣住了。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来,拿起红绳,细细端详上面的铃铛——实在眼熟。
这件东西就像是穿越了十几年的时空,突然落到的眼前,乍一看,有时空错乱之感。
他怔怔望着老旧褪色的红绳,望着铃铛,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清晰“谢”字。
他幼时那只小黑猫脖子上,也被他亲手戴了这样一条铃铛红绳。
是巧合吗?
谢温时正恍惚着,忽然听见外面申宁的呼喊声,“你找没找到呀?”
他回过神来,匆忙把红绳放回盒子,塞回炕箱,三两下找到了那块还没用过的新肥皂。
他快步走出屋子,把肥皂递给申宁,看着她往头上胡乱地涂抹着。
他等了等,终于忍不住开口,“申宁,你去没去过谢家老宅?”
申宁动作一顿,“啊?”
她下意识抬头睁眼,肥皂的泡沫流进眼睛,顿时让她猛地闭上了眼。
谢温时的话憋了回去,急忙拿水给她冲眼睛。
好半天,申宁才睁开眼,“你怎么这么问?”
因为受了刺激,她眼眶发红,眼睛水润,大大增加了她回答的迷惑性。
谢温时定定注视着她的脸,“你看没看到我们家有一只黑猫?”
他语气罕见的有些急切,甚至伸手给她比划,“这么大的一只小猫,浑身上下都是黑的,眼睛是琥珀色,很漂亮,它后来应该是从谢家老宅走失了。”
申宁举着毛巾擦头,动作僵硬了下。
“我、我没见过,”她眼神发飘。
谢温时眉头紧皱,“你知道那只猫的脖子上戴着什么吗?”
申宁用力擦着头发,想起了炕箱里的铃铛,难道被小伙伴看见了?
她一慌,顿时紧张起来,“那我也可能见过。”
她小心翼翼瞄了眼谢温时,声音越来越低,“戴着个小铃铛,对吧?”
谢温时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肯定,“你一定看见过它。”甚至,还拿到了它脖子上的红绳和铃铛。
申宁不知如何应答。
她这个人类身份本就是假的,千疮百孔,怎么能经得起谢温时的询问?
她大脑飞速运转,最后急切道:“我就是在谢家门口看见过它,它自己把小铃铛甩下来,然后就跑不见了!”她低下头,用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就是把那个铃铛捡了回来。”
一个孤儿,看见纯金铃铛而捡回来是正常的。
那只猫一向娇气爱自由,把红绳甩下来,也是正常的。
可所有事都很正常,偏偏谢温时捏着眉心,总觉得不太对劲。
是哪里不对呢?
他沉默许久,申宁见此,咬牙不舍道:“要不你把那个铃铛拿走吧。”
可千万别怀疑她是那只肥猫!
谢温时却摇头,“既然你捡到了,就留在你这里吧。”
今天到底是没教新的知识,教课的满肚心思,学课的也心不在焉,没一会儿,谢温时便离开了。
他步伐匆匆,申宁看着他的背影,揣揣不安。
小伙伴不会猜到什么吧?
……
谢温时其实并没做什么怀疑,第二天去农场时,找到机会,给谢爷爷偷偷送了些食物和药膏。
还有点时间,他问道:“爷爷,你还记不记得家里小时候那只黑猫?”
“宁宁?”谢爷爷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宁宁——这个名字也是多年未曾听见,谢温时在唇中无声咀嚼着这两个字。
很普通吉利的名字,可是落在当下,莫名有些巧合得过分。
她也是一个“宁”字。
谢温时摇摇头,怎么可能?
人怎么会是猫呢?
他摒弃这个离谱的幻想,转而道:“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只猫。”
谢爷爷看着孙子沉稳到看不出情绪的面孔,轻叹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农场昨天不知道哪儿跑进来只小猫,也是黑皮毛的,你要不要抱回去养着?”
要是以往,谢温时是不会再养宠物的。
可也许是刚被宁宁的事触动,又或许是心底里那点匪夷所思的臆想,他沉思两秒,点了头。
“好,我带回去。”
晚上回大队时,谢温时的怀里就多了只小奶猫。
小猫只比他的拳头大两圈,浑身漆黑,只有四只爪子戴着白袖套,靠在他怀里,睡得十分香甜。
他没先回知青点,反而先走小路去找了申宁。
门响三下,应声而开。
申宁兴冲冲的脸出现在眼前,“谢温时你来——”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下移,缓缓落在她怀里那只猫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谢温时抱着怀里的幼猫,不动声色道:“我从农场抱回来的,准备养着,你觉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