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衷瞥了眼他手中茶杯道:“你倒是一成未变,还是滴酒不沾。”
盛栢看了眼杯中茶盏道:“身子不好,沾不得。”
陆衷长叹一口气道:“不走了?”
“嗯,不走了,外祖父年岁渐长,婳婳又将及笈,这白家总要有人撑着,都躲了这么些年了,也够了。”
陆衷垂眸道:“我当年很羡慕你,想走便走的远远的,可是什么都不想,现在想想,却不想牢笼到底是摆脱不掉,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盛栢轻轻笑了一声,端起酒壶又往陆衷酒杯中填满,似漫不经心道:“你弟弟我见过了,他对婳婳是不是有心思?”
陆衷闻声眼底的酒意立时便弥散干净,情绪许多看向盛栢,忽就明白盛栢哪是请他来叙旧的,分明是来套话的。
他佯装没听明白故意问道:“什么心思?”
盛栢轻嗤一声道:“你在这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陆衷!我托着你照看白家,你就如此照看?”
陆衷吞咽了下,仍旧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话我怎挺好的不大明白,这是兴师问罪?我且问你,阿婳的那身子,若无焉生费心费力可能好的这样快?你这话好没道理!在外这些年,什么没学到就学会这过河拆桥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倒打一耙,自小与盛栢打仗他就没输过,陆衷太晓得如何拿捏他的脾性。
一说起这事,盛栢就理亏了一半,咬着牙道:“若不是看在这事的份上,我早便将他扫出白府了!”
“那便是了,再者说了,焉生能有什么心思?白家现如今还有楚斟在,他便是有心思也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怕甚?”
说到楚斟,盛栢神色便难看许多,忽凝重道:“阿衷,婳婳这婚事要退!”
第69章 打算
陆衷闻声倒是颇意外:“为何?”
盛栢捏着茶盏, 将里头清茶一饮而尽,这架势看的陆衷一愣,这又不是酒, 整蛊灌下也醉不了。
“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盛栢犹豫半晌只憋了这么几个字出来。
陆衷也未追问,盛栢若是想讲自然会找他, 现在没讲, 便是时机不大对。
他挑了挑眉头,表示理解, 外头冷风吹的窗牖枝桠晃动,陆衷看了一眼天色提醒道:“时候不早了, 你今日不是还回趟盛府?”
盛栢闻声, 眼底有些不大情愿, 见他这副神色,陆衷心下一顿:“你莫不是还没有派人知会盛大人?”
盛栢沉默, 只是抿了抿唇。
陆衷见此也漠然, 对于盛栢的感受, 自己亦也感触良多, 毕竟家中都有个不大靠谱的亲爹,他道:“再不情愿都要去一趟, 你才回京, 眼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叫旁人笑话家事,于你在朝堂上不利, 你要给那些闲来无事的言官挑刺的机会。”
白郝也是这么劝的, 他也不是听不进去, 只是, 那个家,他实在不想回。
“对了,许氏母女早便被遣去庄子了,你去也见不着他们。”
这事盛栢有些耳闻,他点了点头忽问道:“盛欢近来可安分?”
陆衷闻声轻嘶了一口气:“说安分也安分,毕竟在那庄子里呆了好几年,平日里也没机会出来招惹是非,不安分吧,前几日偷摸跑出来,求见婳婳,听讲还晕倒在白家门口。”
盛栢闻声眼底皆是厌恶,果然是一个德行。
陆衷手抵下巴思忖道:“听焉生讲,她想竞选太子良娣。“
盛栢眼睫微微颤动,说话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些嘲弄:“她倒是心气儿高。”
陆衷也颇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你是什么意思?她都已经求到了婳婳跟前,倒是会选人,知道她心软。”
盛栢抿了口茶,好笑的看着陆衷。
陆衷被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盛栢搁下茶盏后才笑着摇头道:“都这么些年了,你竟丝毫不了解婳婳。”
“什么意思?”陆衷诧异问道,他方才哪里说错了?
盛栢却是打起了马虎眼不愿意再多讲,只是道:“且看着吧,这事不用我操心。。”
两人出酒楼时天色已黑,便就此分别,盛栢上了马车,身边侍从吹著问道:“公子,去哪?”
盛栢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眼里皆是复杂,似低声叹了口气,片刻才道:“回盛府。”
“是!”
盛安等了几乎一整日,派李管事去门口看了好几趟,都是败兴而回,他没忍住气,拿起旁边的茶盏便摔落在地:“他心里可有我这个父亲!都知道他回来了,就唯独不知道差遣人告诉我一声!”
他心里头最膈应的便是昨夜他分明去了白府一趟,分明看见了他,他却浑当没瞧见,甚至连方管事那个狗奴才,也瞒着不讲。
李管事忙上前安慰道:“老奴方才打听了,大公子去了皇宫,许是公事繁忙,圣上还没放人。”
盛安闻声,也并未消气,他轻嗤了一声,便要站起身来:“他一回来便知回白府,这哪里是忙,分明是眼里没有我这个父亲,他不来,我去!我倒要看看他见了我要说甚!”
怎想话音落下,外头忽传来脚步声,他抬眸看去,便见盛栢被小厮领着走了进来,闻声一顿,面上的勃怒还未消散。
他方才声音不小,盛栢自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瞥了一眼满地的碎渣与水渍,才掀袍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