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婉儿……你不是希望我给你自由吗?”陆松节被她骂多了,脸皮当真厚起来。即便白婉再瞪他,他也只是讨好地笑,又捏捏白婉的脸,“你不答应我,我也不会把你送给别人。婉儿,你死了这条心。”
白婉无能再和他争口舌,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肩膀,才道:“让我去见萧素馨,不然你接下来送我十匣子荔枝,我也不管你。”
这样的小请求,陆松节还是欣然应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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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松节所乘的马车上下来,还没走几步,白婉便听他打起帘子嘱咐:“婉儿,傍晚我差人做了醩鹅,烫了热酒,你不要在萧宅呆太久,我在巷子里等你。”
他还是顾忌她与萧于鹄私会。
白婉不想回身应他,白了他一眼,便由萧氏老嬷嬷从角门引了进去。
对付黄玠,单靠陆松节是不足的。白婉今日过来,既是为了安抚萧素馨,也是为了和她筹谋。
她进了二院,绕过穿堂,才知萧素馨在小厨房炖乌鸡老参汤。她仍穿着冶艳的袄裙,但精神和气色都不太好。白婉以为她应该日日躺在床上以泪洗面了,没想到她还有闲心熬汤。
萧素馨听她如此调侃,自哂道:“我在教坊司什么没见过,哪里就恶心死我了。从前也想过跳河一死了之,但后来想,死了是干净,却便宜那些登徒子。”
白婉便不再问,省得戳她伤心处。
“你这给谁炖汤?”
“徐太安徐尚书。你不知道,他家有个阿婆,拄着拐杖都打颤,瘦得可怜见的。”萧素馨寻了张棉布,揭开砂锅盖,“好像也不是他亲婆婆,不过是同乡的孤寡老人。徐家到徐太安这辈就绝户了,难怪他敢和陆大人推行新法令。真真是光脚不怕穿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白婉招了招乌鸡汤的雾气,不禁道:“味儿真香……近来你还和徐尚书来往呢?”
她忽然问这个,倒钩起她对徐太安的一丝留恋,她忙掩饰道,“不曾。”
黄玠如此咄咄逼人,她哪敢触他眉头。
不过徐太安在朝中树敌,吏部诸事繁琐,近来不知她的事。她还是央求黄玠帮忙照看阿婆。黄玠的眼线甚多,她央求的,他通常不会推辞。
白婉愈发好奇:“你喜欢徐尚书吗?”
“想哪儿去了。”萧素馨脸色飞红,打住白婉的话,“姐姐,你别乱猜,只当我是他红粉知己。毕竟像他这样不嫌我的,盛京只怕没几个。何况如今黄玠势大,我也没有办法和别人在一块。”
“嫌不嫌的,管他们做什么?成亲是终身大事,就算你不愿意跟徐尚书好,也不能任由黄玠摆布。”白婉正为此事来,便使唤旁边的丫鬟给萧素馨看着火候,自己把萧素馨牵到小厨房外,低声道,“你哥哥看你这样,也会自责的。”
萧素馨想到萧于鹄对她的斥责,咬了咬唇,心底又憋着口气。
“姐姐,世道就这样荒唐,我能怎么办?”
“自己不中用,怪什么世道荒唐?我有个办法,却不知你愿不愿配合我?”
萧素馨眼神骤亮,顿时和白婉亲昵起来,“姐姐有什么法子?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白婉迟疑了片刻,道:“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萧素馨忙附耳过去,听白婉如此这般,表情不免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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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白婉,萧素馨在檐下徘徊了阵,便吩咐丫鬟熬好了鸡汤给徐家送去。
她到水房沐浴毕,穿了件月白绣荷抱腹,淡紫渐变半裙,罩上件半透不透的香纱素色长褙子,松松绾上发髻,差人备好车马,前往黄玠的外宅。
黄玠才从内廷出来,闻知她主动来,不免催促轿夫加快脚步。一到宅外,连帽子也没有摘下,就匆匆进去。
“小素馨,今儿怎么这么乖,自己过来寻奴婢了?”他放下漆纱帽子,上下打量萧素馨,只觉她的扮相极妙,清雅中不失妩媚,眼眸水灵灵的勾人。
他又喜得用指腹磨了磨她的艳色樱唇,神采奕奕道:“快告诉我,谁劝服了你,叫你这样过来服侍我?”
萧素馨善舞,含情带怯眼波流转都是信手拈来的技巧,见他欢喜,两条藕臂趁势勾住他的颈项,声音酥痒道:“是我自己想通了,掌印待我这样好,我何必整日耷拉着脸,惹您生气呢?古语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不必想太多,老祖宗给我什么,我受着就是,快乐也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
“难为你这样想。”黄玠高兴地抱着她坐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奴婢这儿什么都有,你高兴就拿去用。”
听她的语气,却也不似转□□了他。可愿意笑脸相迎,已比从前让他欢喜。
萧素馨抬眸看他,指尖试探着去摩挲他的脖子,“掌印,瞧瞧,您跟我一样没有喉结,多有趣。”
换别人这样调侃黄玠,黄玠早就大发雷霆。但若是萧素馨,他只是有些恼意地摁住了她的手。萧素馨忙补充道:“我,我只是想,您也没有多可怕,不过生得特殊些,不是吗?”
黄玠便又乐了,“您不嫌弃奴婢?”
萧素馨违心地摇了摇头。
她想起白婉交代她的事情,便刻意道:“掌印,您真的无所不有吗?我听说您现在也得仰仗着宫里那位太后,她高兴了,您就得些她不用的赏赐,她不高兴,您就得吃板子。不知道这堂屋之中,是不是都是她赏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