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陈迹突然露脸可能和那笔钱有关。
算起来,自从回来,全国各地跑,他们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宽敞道路车流滚滚,沈从言突然怀念起他们在工作室录歌喝酒的日子。
他退出微博给陈迹发去微信。
“我下周回缙北,有空我们出来喝酒吧。”
陈迹没空。
事发第二天他就回了海桐,是被魏教怀叫回去的。
他们到医院时,陈唯人还没醒,但是她手腕上的纱布祝岁一眼就发现了。
她悄悄握紧陈迹的手,默默站在他身边。
魏教怀作为陈唯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眼看着陈唯逐渐好转,只需要定期吃药□□即可,如今陈迹这个事一出来,他多年的治疗结果功亏一篑,免不了言语有些刺人。
“陈迹,你明知道你妈受不了刺激,你还这么做,真是太不懂事了。”
陈迹望着病床上的人不语。
“再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她不仅割腕还吞药了。”
祝岁感觉到陈迹的沉默,心疼极了,代替他开口:“魏医生,陈迹也不想变成这样,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先解决问题吧。”
“现在只能先等她醒,观察后续反应,你等着吧。”
“...好。”
陈迹毕竟不是什么大明星,加上他们戴了口罩,一下午除了来换药的护士没人来打扰他们。
他们一大早就赶来了,飞机上没怎么吃,祝岁点了外卖,哄陈迹吃了小半碗粥,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倒不如先让他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
陈唯临近傍晚才醒,人很虚弱,还插着鼻氧管,意识也不清醒,眼神涣散望着站在一旁的陈迹。
陈迹僵硬站着,垂眼看到她包扎的手腕,心里忐忑极了,就像小时候考差,站在一直反复翻看试卷的家长面前,等待即将到来的严厉责问。
倏地,陈唯冰凉的手抓住他的手腕,陈迹一惊,下意识往后退,那几乎是忠于本能的应激反应,刻进他的血液。
祝岁在一旁半抱住他,手轻轻拍在他后背。
“阿…江。”
陈唯呢喃叫出的这个名字让两人错愕,不知道她在喊谁。
病床上的女人褪去平时的干练和不近人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饱含深情望着陈迹,她勾出一个苍白的笑,极力让自己明媚灿烂,“你回来了。”
陈迹喉头滚了几下,艰涩开口:“…妈,我是陈迹。”
陈唯眼里闪着困惑,犹如未经风霜的懵懂少女,天真问他:“陈迹是谁?”
在场人猝不及防。
祝岁转身出去叫医生。
*
陈唯疯了,说得专业些,她因为受了太大刺激导致精神分裂。
她不认识人,以为自己才二十来岁,嘴里一直叫着阿江这个名字。
连魏教怀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你妈嘴很严,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猜应该和你爸有关。”
能让一个女人十几年念念不忘又讳莫如深,那该是多爱,多痛。
陈唯状态很不好,醒来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魏教怀要研究接下来的治疗方案,看着疲惫不堪的两人,打发他们回家休息。
“先回去吧,这里有护士你们也帮不上忙。”
两人离开医院。
回陈迹家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祝岁望着车外快速后退的街景只觉得头昏脑涨。
她想不出解决方案也说不出安慰的话,从登上热搜那一刻起,她设想过无数陈唯暴怒失控的样子,甚至祝岁做好了替陈迹挨打的准备,可是这一切都随着这个结果轻飘飘落地。
这不是轻松,是更为击垮人的,是她和陈迹都不能承受的致命一击。
陈迹只是在追逐他的梦想而已,为什么要让他承受妈妈因为他疯了的事实。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我好像都帮不了陈迹。
祝岁把头转向窗外,默默擦去颊边的眼泪。
陈迹把祝岁带回了家。
这是她第三次来陈迹家,没一次是愉快的,这次也一样。
开了灯的客厅亮堂堂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到残留在客厅的血迹。祝岁立马从包里掏出纸巾手忙脚乱擦拭起来,血迹已经干了,纸巾根本擦不动,还没等她找到卫生间在哪里,陈迹已经拿来了拖把,那些干涸的血迹一点点消失在地板,消失在他眼里,他多想也这么消失在他心里。
地板已经干净了,可陈迹浑然不觉,机械地摆动双臂,来来回回,最终祝岁抱住他,整个人颤抖着在他怀里哭了。
“阿迹,我在这里,不要这样。”
我和你一起面对。
陈迹没回应,像寻求支撑紧紧把人抱住。
好累啊。
陈迹和祝岁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他们白天都在医院,陈唯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是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她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有时候又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怒吼,对陈迹又打又骂。
魏教怀经过一周观察给出的方案是住院治疗。
“要住多久?”
“得看干预后的效果,她这个情况很严重,保守估计一年。”
陈迹点头。
“就算意识恢复清醒了,也受不了大刺激,陈迹,不要再刺激你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