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的脚步声消失,办公室里又恢复寂静,男人撑着办公桌,影子笼罩着手机上的两人,缓缓道出三个字:
“我杀的。”
捅了很多刀。
*
陈迹求婚这件事江光河也从网上得知了,他作为陈迹的亲生父亲,儿子求婚成功这件事竟然是通过微博才知道,他心里复杂极了。
陈迹不抗拒他,但也不热络,对他就像对待前辈一样,迄今为止没叫过他一声爸,丝毫没有想过把他当做父亲对待。求婚这种事理应告诉家长,但陈迹从微博爆出到现在,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发过。
程浓预后效果不好,医生说很有可能会一直这样,而他和陈迹的关系,要想建立,怕是难上加难。
江光河发觉自己在变老,深深的孤独感笼罩着他,他开始想一些几年前不会想的事情。
人生就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时觉得不能接受的事,渐渐变得可以接受,甚至渴望那些事也能发生自己身上。
他想有个家。
房子那么大,陈迹和祝岁可以搬过来住,等程浓稳定一点,他再把她接到家来,没几年陈迹说不定会有小孩,他那时也还年轻,可以帮忙带孩子,像街头巷尾那些大夏天穿着白汗衫抱孙子出来遛弯的老大爷一样,他渴望那样有烟火气的生活。
奋斗了三十多年,到头来最简单的都没得到。
江光河茫然极了。
其实求婚这件事,祝岁也提过要不要跟江光河说,陈迹不习惯报告自己近况,并且那时微博已经爆了,他就没特意说。
过完年后,陈迹去医院复诊,医生建议是继续服药,他乖乖照做,当着祝岁面问他这个病会不会影响到将来的小孩,医生下意识看了一眼祝岁的肚子。
“有一定遗传性,但大部分是后天形成的,不必过分担心。”
陈迹点头又问医生他大概还要服药多久才能停药。
“起码半年以上。”医生看向祝岁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那之后多久能..”
“你问那么多干嘛!走!”
祝岁在一旁听不下去,硬生生把陈迹扯出诊室,两人上了车,祝岁还是一脸怒气。
陈迹给她系上安全带顺势亲了她一下,说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大,又心领神会点头调侃道:“可以理解,孕妇脾气大。”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下车。”说完要解安全带,陈迹眼疾手快拉住毫无诚意道歉,她白了他一眼,别过头不理他。
陈迹现在越来越嚣张,言行举止处处昭示着肆无忌惮和不要脸,刚回来那阵子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对她百依百顺,现在完全不同了,昨晚临睡前,祝岁莫名想喝橙汁,要陈迹去拿,结果他一翻身,冷冰冰反问她:“你不认识去厨房的路吗?”
祝岁:?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今天天气不太好,天空灰蒙蒙的,车窗上映着陈迹开车的模糊影子,祝岁没回来前,陈迹每次出行都打车,她一回来,他就把车买了。
她真的相信网友说陈迹是恋爱脑的话了。
“阿迹,婚礼你想怎么办?”车子停在路口,祝岁看到路边的婚纱店问陈迹。
“你想去哪里办,喜欢哪里?”
祝岁也不知道。
曾经也模模糊糊想过和陈迹的婚礼,但现在要把这些模糊设想具象化,一时之间也没头绪。
只是他们没有亲友。
陈迹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在祝岁看过来的刹那,他问她:“会遗憾吗?”
祝岁回答不上来。
她和骆容说白了也就交好了两年,后来因为宋巡她们疏远到最后再无联系,过去的这几年,就像一杯杯白开水不断兑在残存的情谊里,就算真有遗憾,也只剩一点。
遗憾的是陈迹。
他和崔正青,和宋巡。
“你和崔正青还有联系吗?”和好后她一直没敢问,崔正青被开除的事,她是在网上看到的,说不惋惜是假的,但也担忧这会不会成为崔正青杀害陈迹的动机。
“没有,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
崔正青已经删了他好友,那天他对着那个红色小圈发了好久的呆。
陈迹和崔正青一起长大,刚转学的时候,他不爱说话,班里的人就说他是娘娘腔,要不是崔正青帮衬,指不定要遭受多少言语暴力。
在陈迹心里,崔正青已经宛如亲人。
“那宋巡呢?”说起宋巡,祝岁只知道他出国交换留学了,之后她没再留意,毕业之后更是杳无音讯。
说起宋巡,陈迹表情明显轻松了些,他打了转向灯准备转弯,“到时婚期定下来了我问问他吧。”
祝岁嗯了声。
“不过他不一定会来。”
祝岁扭头看他一边开车脸上浮现小孩子抢到最后一颗糖般的得意神情,目视前方说:“毕竟我娶了他喜欢的人。”
祝岁没忍住吐槽,“陈迹你真的好幼稚。”
被说幼稚的男人满不在乎笑了,接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海桐拿户口本,他们先去登记。
“他还管你要钱吗?”祝岁问这话时是难以启齿的,她想过还陈迹钱,可她真的还不上,那次电话里,祝昆一次就问陈迹要十万,还说这次要的不多,那要的多的时候是多少,祝岁想都不敢想这两年陈迹到底被他勒索过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