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还引经据典,冯忠良没读过书,不懂那些诗啊文啊的。
可他听着妻子的话,就是有种很厉害的感觉。
对了,妻子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读过书,懂得也多,她说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不知不觉间,冯忠良内心的天平便开始像何甜甜倾斜。
“秀娘,你说咱们该咋办啊?” 冯忠良不由自主的开始向何甜甜询问。
“我说了,进京的事,咱们不能乱来,等到了京城,小心打听,探探风向,然后再做决定。” 何甜甜见冯忠良被自己唬住了,便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但大小姐的事儿却不能耽搁。
她可是侯爷和夫人唯一的女儿啊!” “大人遭些罪,还能忍着,可她呢,跟咱们家大郎一般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若是不好好照顾,兴许就、就——” 何甜甜故意提到了冯延庭,冯忠良不知道“换子”的秘密。
在冯忠良看来,冯延庭就是他的亲生骨肉,还是目前唯一的孩子。
所以,冯忠良非常疼爱儿子。
且做了父母的人,面对跟自家孩子年龄相仿的孩子时,心都会变得格外柔软。
更不用说,魏元娘还是侯府千金,是他们的恩主张夫人唯一的血脉啊。
冯忠良的思路慢慢就跟着何甜甜走了,全然忘了亲娘的叮嘱。
他掀起衣摆,撕开贴身的里衣,露出几张银票。
这是赵嬷嬷吩咐他悄悄去办的。
侯府出事前,坊间其实已经有了风声。
赵嬷嬷赶在京城来的官兵包围侯府之前,找到了冯忠良,好一通的叮嘱: “第一,把铺子、房子和庄子都卖了,换成金银或是银票。” “家里那些值钱的古玩字画、笨重的家伙事儿也都处理掉,全都换成好携带的东西。” “银票缝在衣服里,金银剪成小块的。” “买辆马车,不要太打眼,看起来破旧些。
多带些衣服、被褥、各种药品,再准备些吃食、水。” “……侯府要是真的被抄了,家中老小可能会被押解进京,你别急着惊慌,也别立刻跟上来。
等我们这些人离开了南城,上了官道,你再赶着马车追上来!” “机灵些,多给官兵塞些钱。
那些都是死物件儿,人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保住了夫人,你就是大功一件!” 赵嬷嬷知道自己儿子老实得近乎愚钝,所以,她事无巨细、逐字逐条的叮嘱儿子。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赵嬷嬷也没有遗忘:“其他的可以让顾氏知道,唯独你身上的银票,不许告诉顾氏,更不能让她沾手!” 赵嬷嬷倒不是担心儿媳妇会趁机作乱。
自己这个儿媳妇啊,看着像个聪明人,其实就是个蠢货。
还胆小、懦弱,她这辈子干的最大、也是最疯狂的事儿,约莫就是偷偷换掉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结果呢,就这么一件事,顾秀娘都没有办好。
不但早早就露了行迹,还被赵嬷嬷反手利用了一把。
所以,赵嬷嬷非常有自信,她能拿捏这个儿媳妇。
她叮嘱儿子,不过是习惯使然——儿媳妇是外人,自己家的事儿,不允许儿媳妇掺和! 如果是真正的顾秀娘,或许还就真不敢管自己的男人。
别看顾秀娘天天抱着冯延庭,还以老冯家的功臣自居,但她心里非常清楚。
儿子是假的,她根本无法做到底气十足的在婆家耀武扬威。
另外,顾秀娘也怕赵嬷嬷这个婆婆,只要有她在跟前,顾秀娘根本就不敢使唤冯忠良,在冯家当家做主! 可惜那是原主,现在这具身体换了芯子,一切就要按照何甜甜的意思来办。
“还是夫君考虑周到、行事谨慎,把银票藏在这里,果然是万无一失!” 何甜甜直接把冯忠良衣服上缝着的几张银票全都拿了来,细细的看了看,发现这些银票的面额还挺大,三四张一千的,还有四五张一百的。
何甜甜不客气的将银票收到了自己的荷包里,顺口还笑眯眯的夸奖了几句。
冯忠良从小就老实,赵嬷嬷精明、能干,似他们这样的母子关系,其实算不得多么融洽。
赵嬷嬷对于冯忠良也是发号施令、动辄训斥为主,几乎从来不夸奖他。
冯忠良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无法成为母亲的骄傲,但他笨嘴拙舌,心里再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也不敢说出来。
而现在,他的妻子却毫不吝啬的夸奖他,这让自卑的冯忠良顿时有种欢喜的感觉。
挠了挠头,冯忠良不好意思的说:“也、也没啥,都是阿娘吩咐我这么做的。” “夫君,下达命令的人固然聪明,但能够完美执行的人,也是非常了不起啊。” “就像圣人,他做出英明神武的决断,而执行圣旨的文武百官,难道就没有功劳了?做得好了,一样是人人称赞的贤臣良将啊!” 资深骗二代何甜甜,根本无需卖力的洗脑,随便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忽悠得冯忠良找不到北。
“秀娘,我、我就是个小老百姓,可不敢跟那些贵人们相提并论!” 冯忠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美美的。
对啊,圣人制定治国良策,自然是英明神君。
而朝臣们遵照旨意办事,也能成为百姓口中的“好官儿”。
这就跟阿娘和他一样啊。
阿娘下达命令,而他则好好照办,阿娘厉害,他这个干活的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