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之嗯了一声,头也没抬,随口说了句:“免礼。你有何要事回禀?”
季六指没有卖关子,干脆利索的说:“时值七月,秋收快要结束了。不知县尊可有什么章程?”
秋收结束,按照规定,县衙也该着手征收田税了。
然而乌撒情况复杂,真正代表朝廷的县衙是收不到赋税的,农户们习惯将赋税交给以马家为代表的六大家族手上。
如今马家被齐谨之打趴下了,其它五大家族也有依附的趋势,可乡间的小民不知道啊,齐谨之若是派官吏下乡去收税,绝对收不到一粒米,除非使用暴力。
但季六指相信,齐谨之会用武力镇压马家,可绝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
再者,西南民风彪悍,各民族聚族而居,齐谨之如果真的用武力强行征税,定然会激起民变。
这个民变,不是演戏、不是诡计,可是实打实的官逼民反,其后果绝不是齐谨之一个人能承担的。
当然,齐谨之也可以让曲、罗、展等五大家族出面,可他才是乌撒的父母官,头一次征收田税,却还要假借别人的名号,与他而言,县太爷的脸面何在?!
最近几天里,齐谨之正为此事着急,听了季六指的话,不禁抬起头,“哦?你这么问,想必是心中已有主意?”
正所谓聪明人不说暗话,季六指干脆,齐谨之也没有绕弯子。
季六指眼睛一亮,“小的的这点子心思,果然被县尊您看出来了。没错,小的确实有点儿小主意,只是不知能不能奏效。”
齐谨之一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用力掐着掌心,季六指没有借机拿捏,反而异常配合的将自己的法子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齐谨之听罢,屈起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好一会儿才问了句:“这事你有几分把握?”
季六指心跳加速,黑红的脸上泛着激动的光,“十分不敢保证,七八分却是没问题。”
他说得委婉,其实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齐谨之听出他话中的笃信,直直的看向季六指的眼睛。
季六指不躲不闪,坦然迎了上去,他的眼中有自私、有小算计,就这么毫不遮掩的展示出来。
齐谨之眉峰微微一动,唇角微翘,“你叫季六指?县衙的前任仵作?家中世代在衙门当差?”
他说一句,季六指点一下头,手心一片潮湿,他有些担心,齐谨之会提及他依附马仲泰的过往。
不想,齐谨之话锋一转,说了句,“好,既然是县衙的老人儿了,且又熟知田赋税收的事务,本县便任命你负责今年的田税征收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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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风暴前的宁静(二)
火把节事件中,齐谨之从马、朱两家抓获了一百多个‘形迹可疑’的从犯。
另外,又从街上抓捕了一些趁乱生事的地痞、混混儿,以及没有路引的陌生人。
几处加起来,齐谨之竟抓到了近三百年轻精壮,他也没客气,将这几百号人全都丢进了县衙的大牢里。
随后发现乌撒的道路被炸、官仓被烧,县城内还有几处民居被波及,齐谨之大手一挥,将牢里的‘犯人’提了出来,分发了工具,命他们去城外清理被阻断的道路。
县衙的差役和齐家的护卫负责监工。
半个月忙碌下来,乌撒通往外界的两条主干道基本上清理完毕。
齐谨之亲自察看了一番,很是满意。
每一处工地上,都有七八十号人,如今早已累得浑身酸乏,皮肤晒得又黑又亮,手上、脚上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他们见齐谨之来‘验收’,不管心里怎么怨恨齐某人,脸上却布满欢喜——直娘的,总算完工了。这下子,老子们能好好休息两日了吧?
应该可以吧?
这些人不是普通百姓,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个个心里嘀咕着:唔,只要姓齐的满意了,他们这苦差事也就算完成了。
然而,让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齐谨之确实很满意,还大方的口头表扬了所有‘苦力’一番,瞧那意思,他们过去半个月的劳作,也能抵消一部分的罪过呢。
但,齐谨之夸完了人,却没有让他们休息的意思。而是反手一指城里,又让他们回县城去修缮官仓、加固城墙,以及修筑城外的防御工事。
……齐京观果然是个心狠手黑的主儿啊,逮住免费的劳力就可劲儿的使唤,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待哪!
几百号苦力绝望了,愤怒了,最终还是屈服在齐谨之的武力碾压之下。
抗议?
好呀。这边刚有人不满的嚷嚷两句。黑心监工们便已经提着鞭子杀到了,手起鞭落,顿时就能抽得皮开肉绽。
装病?
这也没问题。直接把人往大太阳底下一抬,或是由齐家的蒙古大夫拿着纳鞋底用的锥子一通乱扎。
逃跑?
这个就有点儿困难了,三百号人被分作了三十个小队,十人一队。互相监督,如果小队里的某个人出了问题。其他九人都要连坐。
四周有衙役来回巡视,暗中还有齐家护卫看守,凡是有言行反常的,还不等闹出什么大动静。便会被衙役或是护卫揪出来予以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