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被蔑视了,皇帝能开心才怪!
好吧,不管是基于孝道。还是基于诚实,皇帝曾数次说自己不及先帝,当然这也是事实。但、有些话,皇帝自己说可以(因为这样也可以说是谦逊),别人却不能说。尤其不能以如此打脸的方式表达出来。
虽然贺鲁的巴掌还没有打到皇帝的脸上,但人家已经举起了手,皇帝若是还能坦然视之,他才是真正的‘圣人’咧。
越想越生气,皇帝的手都要微微颤抖了。如果不是还记得跟前有外臣在,他早就一脚踢翻面前的小几,大骂一声‘獠贼’,并向西边挥着拳头让某某人‘好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皇帝总算压制住胸口翻滚的怒意,他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肃纯,这件事你怎么看?”
许是受了刺激。皇帝的大脑运转得格外快,他立刻现了崔幼伯在耍小心眼:哼,把调查来的信息全都摊在自己面前,他却丁点儿意见不表,怎么,怕说错话、办错事?!
若是放在平时,皇帝顶多故意点破,告诉崔幼伯。你的小心思朕都知道,不过,朕大度不跟你计较罢了。
但今天,皇帝实在被气狠了,将从贺鲁那儿收到的怨气统统泄到了崔幼伯身上。好呀,你不是想什么都不沾嘛。朕偏不如你的意,一定要让你表一下看法。
崔幼伯感觉到皇帝压制的怒意,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跑来报这个信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儿。
幸而他昨夜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只见他直起身子,微微抖了抖衣袖,行礼道:“陛下,月底臣就要出孝了,若陛下信得过,臣想去庭州!”
皇帝一怔,话题怎么忽然扯到这里了?
还有,庭州是边境,比治所所在地鄯州还要偏远,还要危险呢。
崔幼伯主动请缨去庭州,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不信贺鲁会犯唐?
应该不会呀,如果崔幼伯相信贺鲁,他便不会特意跑来通风报信了。
还有,消息是李荣回来的,别人说贺鲁部的人刺杀大唐勋贵,皇帝可能还要落实一二,但李荣……皇帝暗暗点头,对于这位族侄,他是再相信不过了。
而且李荣的能力极强,他现的问题,十之八九是真的。
如此一来,西边的战事是迟早的,位于边境线的庭州、西州等处将会是贺鲁部进攻的重点。偏崔幼伯主动去那儿,皇帝可不信崔幼伯不知道那里危险。
崔家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崔幼伯,皇帝无声的询问着。
崔幼伯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很是诚恳的说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做安排。可又不得不防,臣不才,也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但、但却不想让突厥人——”
说到这里,崔幼伯刻意顿了顿,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反正他的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相信李荣的判断,认为贺鲁部早晚有行动。
偏现在没有确切的消息,朝廷不能直接动兵,所以便要陇右十八州、尤其是地处边境的刺史做好准备,而且这种准备不能下诏书,只能悄悄进行。
崔幼伯作为知道突厥‘意图’的人,便是刺史的最佳人选,可以在不惊动突厥人的情况下,悄悄的备战,即使不能击退敌人的突袭,好歹也能让边境的军民少受些损失。
皇帝瞬间明白了,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感动。
崔幼伯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直起身子又行了个礼,郑重的请命:“还请陛下恩准,许臣去庭州赴任。”
说到后面,语气竟有些决绝,大有‘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的气势!
皇帝见了,愈感动,呜呜,多么忠诚的臣子呀。为了报效朝廷、为了答谢君恩,竟不惜只身涉险,这才是他的纯臣啊。
皇帝这一感动,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他的理智也统统回笼,思路越来越清晰,道:“不妥,你不能去庭州。另外。正如你所言,此事干系重大,出了这里,这些话就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了。知道吗?”
崔幼伯忙行礼,“陛下放心,臣明白!”
皇帝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道:“好了,事情朕都知道了,该如何决断,朕心中有数,你先回去等候朕的旨意吧。”
崔幼伯知道。皇帝已经有了处理的法子,而且很有可能召见朝廷重臣商议。
自己如今还丁忧着,确实不好明着出现在议事堂。
还有,说句不好听的,以他的品级,就算他不丁忧,也没资格参加这样的议政小朝会。那可是四位宰相和几位老国公才有资格出席的呀。
恭敬的行了一礼,崔幼伯便退下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出皇城,而是去中书溜达了一圈,表面上是找往日同僚帮忙找些资料,实际上也是暗中观察。
果然,崔幼伯现,自己刚从立政殿出来。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小内侍前来请几位宰相和值班的中书舍人,另外,在隔壁房间坐着喝茶聊天的几位老将也被请了过去。
望着众人三三两两的背影,崔幼伯长长舒了口气,看来。皇帝已经信了那消息,并且会做出相应的准备。这样,自己去陇右,危险系数也能降到最低。
崔幼伯虽年轻,却不是热血沸腾得失去理智的莽撞少年。
对朝廷尽忠,这个没问题,但却有个大前提,那就是自己不能折进去,说句厚脸皮的话,他还要留着这有用之躯继续报效国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