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认真仔细地记录着每一处伤疤, 偶尔会让护士帮忙度量一下疤痕大小。
展莉身上有的地方刚刚结了痂, 被测量伤疤的软尺轻轻带过去,那血痂就掉了下来。
血痂揭开之后, 鲜血透过新长出来的粉色嫩肉, 顺着伤口汨汨地流出,很快就淌了展莉一腿, 鲜红刺目。
小护士被这一幕吓得手足无措, 她捏着软尺站在原地不停冲展莉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会…”
虽说展莉是疑犯, 她也是有人权的,何况她之前经历过那么糟糕的事情。
不过展莉好像失去了痛感, 非但没有伤口的刺痛而有表情变化, 反而还安慰起了小护士:“没事,我习惯了。”
展莉轻描淡写地说着,泪水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下。
看着她的表情,夏瑶已经能够确定,下山角村那个挨着后院的小屋子就是展莉的住处,被绑在床上遭受虐待的人应该也是她。
相较于慌张的小护士,她显得镇定许多,拿来棉球摁在伤处给展莉止血。
护士看到夏瑶的动作才后知后觉地去拿消毒包扎的东西。
短暂的慌乱之后,将伤口包扎好,体表也检查完了。
夏瑶收拾着东西, 看到展莉背对着自己穿衣服的背影, 她说道:“如果你想做伤情鉴定, 我可以帮你。”
她觉得展莉身上的伤十有八九是秦双伟造成的。
伤情鉴定也是法医的工作内容之一。
只是展莉是涉案嫌疑人,受理秦双伟案件的检察院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适合她的情形是在诉讼案件中,当事人负有举证责任的情况下,可以向司法鉴定机构委托进行办理。
如果后期案情审理中展莉的代理律师需要根据死者对展莉的虐待行为提出举证、质证,到时候就自然会考虑伤情鉴定。
展莉闻言转过身来,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夏瑶莞尔一笑:“谢谢你。”
然而,除了这一句话之外,展莉就不肯说别的了。虽然她还在继续配合体检,不过从头到尾都是沉默的。
接下来是更多的胸片和传染病检查等内容,从看守所医院转了一圈,把所有检查结果都拿到手之后,夏瑶领着展莉出了医院大门。
羁押疑犯的车已经在医院门外等着了。
车子边上还站着陆商。
夏瑶把人领到了车前。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通过看守所的管理联系我。”说着,她把一张字条放到展莉手心里。
里面是她的电话号码。
展莉没有说话,攥紧了手心冲夏瑶露出一个微笑,跟着看守所警察上了车。
看着看守所的车扬尘而去,陆商走上前问道:“检查情况怎么样?”
下午所里还有事,他就提前离开了,等再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夏瑶在带着展莉体检。
夏瑶没有直接回答他,拍了拍手上厚厚一沓材料道:“回市局我再跟你说吧。”
市局里,唯有重案组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几个组员围坐在陆商的办公桌前,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夏瑶把体检报告放在了桌上说:“展莉的体检我全程都有参与,她体表有多处陈旧伤,其中包含各种擦伤、挫伤和烫伤等,看情况至少在轻微伤以上。”
一旦达到这个标准,施暴者都ᴶˢᴳᴮᴮ足够判刑坐牢的了。
这都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头。
就见夏瑶拿出了一个B超检查单:“除此之外,在体检的时候我还发现,展莉身体里的子宫被摘除了,并且阴超检查结果显示,她有流产史。”
在场众人都呆住了。
本以为展莉是不满于秦双伟家暴或者其他情况把人杀了,现在这个体检结果暗示背后隐藏着更多的事情。
俞洪敏眉头深锁:“难道,这也是秦双伟干的?”
展莉身上的伤势太过骇人,让人不由得合理怀疑致使展莉流产摘除子宫的事情是否也是他所为。
“虎毒不食子,秦双伟干的这还叫人事?!”小王忍不住说了一句。
梁瑞更加看不下去,一拍桌子颤抖着声音指着那些文件道:“这就是虐待!是迫害妇女!难以想象今天这个现代社会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
俞洪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夏瑶则偏头看向另一名组员问:“户籍查询情况怎么样了?”
组员点头说:“已经跟京市公安局联系过了,下午的时候那边反馈,京市叫展莉的人有1千多个,符合年龄的有700多,光是报失踪案的,就有几十,还得一个个排查。”
按照这个工作进度还需要时间,陆商点点头道:“继续跟进,对了,中午带回来那个司机说什么了?”
陆商不说夏瑶都还记得,本来帮忙运送证物回来的那个黎师傅还在他们市局审讯室里。
她也看向了负责这件事情的警员。
“审过了,那个姓黎的司机说他们村很多妇女都是通过这种途径‘嫁’进来的,还说在一起了就是两口子,法律管不了。我们跟下山角村的户籍管理核实过,包括展莉和秦双伟在内,他们村里像这样没扯结婚证,就办了一桌酒住一块的夫妻还有很多。”
梁瑞冷哼一声说:“嫁?我看是骗还差不多!不然怎么连婚姻登记都不敢去?那个姓黎的怎么跟夏法医说的,组长都听见了!要不是我们出现得及时,他怕是要霸王硬上弓!这是违背妇女意志进行的骚扰行为,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