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看着海,我突然特别想跳下去。”
她望着深不见底的大海,眼底闪烁,整个人快要被负面情绪瓦解。
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难过什么。
是应该难过沈鸿那天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吗?
但她应该习惯的。
被放弃选择,对她来说不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又或者是应该难过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难过自己被抛弃了,又要没有选择的原谅。
只是这些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
这些天她晚上总在问自己,问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
可答案好像是无解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只是她真的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直到了今天,他们偷偷跑出来看海。
海边就在眼前,她以为看见了海自己会开心点,可是没有。
她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情绪,每一天都在行尸走肉地过着。
能过一天是一天,哪天想死了,或许也就死了。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矫情啊,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啊,可是我还是那么不开心。”
谈礼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苍白的脸上继续麻木地笑着。
好奇怪,她明明不高兴,却一直在笑。
“不是的,不是的阿礼,你不要这么想。
你只是生病了,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林赴年不断摇着头,他嘴边急着否认她那些消极怪自己的情绪。
却在抬头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时,心里那根紧绷着的线倏然断了。
他又从谈礼脸上看见了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表情,她垂着眼睑,眼底黯淡,她好像很累,累到可能下一秒就撑不下去。
那晚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他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声音颤抖地一遍遍重复着话:“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要哽咽了,隔在风声里,沙哑又难听。
谈礼又看见他的眼圈泛红了。
林赴年又哭了。
他真的好爱哭啊。
她想着想着,脸上的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挞啪挞地往下掉。
他们就是两个爱哭鬼。
其实他们早就清楚了。
她的情绪消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出现自残自杀的倾向。
一切都是生病的迹象。
只是谈礼想,她大概是生了一场大病。
这场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清楚。
可她害怕。怕这场病没有尽头。
-
在那晚的黑暗下,海边成为了灰色的背景板,借着月光,他们看着彼此相对无言,只是无声的眼泪砸进了深海里,她在哭,他也无一幸免。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想要拯救她。
可是要拯救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赴年哭到最后终于没了办法。
他开始执拗地用一切承诺试图绑住谈礼,让她不要死:“阿礼,我们以后每一年都来看海好不好?”
这句话的话外意思更像是。
你好好活下去好不好,哪怕是为了我。
他声音带着卑微的恳求,卑微到了尘埃里。
谈礼不回答他,他就一遍遍地说。
“好不好?你答应我行吗?算我求你了。”他低下头,肩膀在颤抖。
少年的声音低微到了极点,他这一生总在高傲骄横地活着,懒得顾及别人的感受,只为自己高兴而活。
前半生他自负叛逆,只顾自己,直到遇见谈礼。
他从来没有为谁低过头,嘴里更没说出过求这个字。
可在此刻,他卑微胆怯地求着她,求她能好好过下去。
骄傲恣意的人终于低头,林赴年的眼泪顺着他的鼻梁往下划,他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眼泪是糖衣炮弹,那他希望谈礼能为他心软一次。
少年用自己的眼泪和祈求,终于也在最后换来了眼前人的一个点头。
他要留住她,拼尽一切。
-
凌晨两点,他们无言地收拾好那些情绪,离开湿冷的海边。
在走往铁门的小路上,林赴年的步子突然一顿。
“怎么了?”谈礼回头,发现他低着头,鼻子里正涌着鲜血。
血滴在沙滩上和他的身上,他狼狈地随便用手擦着:“没事,就是最近有点上火,鼻子总是出血。”
“拿纸擦一擦。”谈礼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递给他,他满手都是血的手接过纸擦着血,过了好一会才把血止住。
两人正好走到铁门那儿,刚翻过门要走,不远处却有亮光呵斥住他们:“欸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林赴年转头听见声音下意识地拉着谈礼就往前跑,后面的脚步声追了上来,越追越近。
他突然松开了谈礼的手,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往前跑,别停下来。”
说完,他就主动停下了步子。
谈礼也没听他的话,她担心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人站在黑暗里,他的手上还沾着刚才已经干涸的血迹,衣服上脸上都是。
耳边的脚步声逐渐越来越近,林赴年修长的身影站在夜色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