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君伸手要,江南不给:“你得保证,不叫直升机。”
岑君点头:“我保证,拿到后不叫直升机。”
江南满意地递给他,又觉得他答应得过分爽快,很可疑。
岑君扬了下眉梢,把手机塞裤兜里。
反正他已经叫过了。
“咚咚”两声敲门声传来,有人在门外小声说:“江记者,我是燕子。”
“门没关,进来吧。”岑君一直待在江南房间里,为了避嫌,刻意没关门。他起身走过去,把燕子迎了进来。
燕子腼腆地笑着,对两人点点头,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瓦罐放到桌上,她有些局促地说:“听大毛说江记者发烧了,我想着你们可能没准备药,给熬了一碗中药,你要不嫌弃,就喝了吧,专治发烧的。”
岑君站得直直的,垂眸看了一眼那个瓦罐,正要说什么,江南赶紧喊了一声:“不嫌弃,怎么可能嫌弃,谢谢你啊。”
她唯恐岑君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毕竟他对中药是有成见的。
燕子跟别人不同,她深居简出,独来独往,好不容易交了他们这两个朋友,自然小心翼翼地真心相待。
他们如若表现出一丁点拒绝的意思,她只怕都要伤心很久。
江南不想她难过,不想她以为他们是嫌弃她穷酸,看不起她熬的药。
“帮我端过来吧。”江南看了一眼岑君,眼神暗示他老实点,什么都不要说。
岑君动作僵硬,看了一眼表情期待的燕子,又看了一眼郑重其事的江南,端起瓦罐问了句:“这里面是什么药?”
江南瞪他一眼,嫌他话多。
他瞪回去,意思是:“问都不问就喝,嫌命太长?”
江南怂了,移开视线。
燕子赶紧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碗,干干净净的,洗得发亮:“是用竹茹、陈皮、蚕沙各一把,加水煮开。你们放心吧,这是我家祖传的方子,蚕沙竹茹都是清热的,药性缓和,陈皮的理气化痰的,任何高热不退,吃一副就见效。”
岑君听到这里,打开手机查了下,发现燕子说得不假,至少这三味药的药性她都懂,并且这药也没什么毒性。这么一小碗,喝下去顶多就是没用,倒不至于伤身体。
岑君稍微放心,脸色也缓和了些。
江南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认定了这药管用,迫不及待地接过去,咕噜几口就喝光了。
燕子见她喝得一滴不剩,终于咧开嘴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模样其实挺俊的。
江南又谢了她一番,燕子才收拾东西走了。临走时,竟有些依依不舍,她知道明天起来,就见不到他们了。
有些朋友,可能一辈子也就见那么一次而已。
喝完中药,江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岑君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翻着一本从书架上随手挑的《中药学》教材,时不时扫她一眼。
山间的夜晚不算安静,到处都是虫鸣声,听习惯了倒不觉刺耳。
江南眯着眼,打量眼前正在专注看书的男人。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侧着打下来,将他的面容照得半明半暗,光亮中的那一半清晰英俊,流淌着儒雅的气息。阴影里的那一半,则深沉晦暗,覆盖着神秘的气场。
他眼睛没有完全睁开,显得眼型狭长,眼尾上挑。眉与眼的间距很近,像压在眼睛上面,莫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距离感。
看着看着,江南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的他坐在台上,像天外来客,被一群凡人簇拥着围绕着,大家争先恐后地举手,只为问他一个问题。
如今,这月亮一般光芒万丈的男人,却坐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脸。
想到这里,江南兀自笑了一下。
岑君闻声抬头,起身探过来,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眼里有些意外。
江南赶紧也抬手,学着他的样子用手背量了下温度,惊喜道:“烧退了?!”
“再观察一下。”岑君弯了弯唇,谨慎地拿出温度计,给她量了下耳温。
真的退了。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越来越低,最终回到36.7℃,一个让人彻底安心的范围。
烧完全退下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江南出了一身汗,全身通畅。
她精神很好,肚子开始咕咕叫,岑君去研究站的厨房给她找了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吃得很香。
等她心满意足开始犯困的时候,岑君才放心地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江南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今天麻烦您了,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谢谢您。”
岑君被她这三个“您”字逗笑了,一整晚都肃杀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他嘴角的弧度弯了弯:“不要老是‘您’啊‘您’的,我没那么老。”
“哦哦。”江南乖巧地改口道:“谢谢你……你看,我就说中药有用吧,幸好没叫直升机,不然那么大阵仗,吓死人了。”
岑君垂了下眼睑,想起什么,说:“既然没事了,我出去打个电话。”
江南见他走出门外,忽然想起还没有燕子的联系方式,她还没好好感谢她呢,于是追出去,正好听到岑君对着手机里说:“直升机不用来了,嗯,掉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