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的话,沈青脑海里就冒出来李岩的形象。
黑黑的,高高的,壮壮的。
脖子边搭着一块大汗巾,身上不少的汗。
在她的印象中,他确实是一个很辛苦的人。接单子很多,送货很快,有时还会接晚上的单子,但从来都能让人放心。
遇到事时,也蛮有责任感,会把手头的活都交代好,不会耽误别人。
她赞同道:“确实很辛苦啊,但安山需要他们。他们的辛苦是无可代替的。”
“这种纯靠人工的运货方式,真不像当代社会,完全跟一千年前没区别嘛。”
“区别还是有的,一千年前进货订单靠飞鸽传书,现在靠微信了。你别小瞧了挑山工们,他们人人都会用微信呢。”
沈青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自豪。
原本不是所有人都会的,明明还有李岩这么个漏网之鱼。是她教会他的。之前,他连视频电话都会发了。她略有成就感。
迟美怡笑了:“用微信也改变不了他们原始劳动的本质啊。”
沈青则叹了口气:“是安山需要他们。”
后来,她们又聊了许多。
上山前,迟美怡还想着要来山上好好劝一劝沈青,叫她下山去。
但在饭桌山,看着讲起安山就神采飞扬的她,迟美怡决定放弃。
毕竟山上的条件的确没她想象的那么差,沈青又过得真心快乐,那么留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差劲的选择。
当初沈青因为无谓的抄袭风波而口碑破裂时,才没有这样灿烂的笑容呢。
她真的改变了很多,连气质都多了几分沉稳。
大概是安山人特有的气质吧。
她决定搁置手头为她争取到的工作机会,安心地跟她吃完这顿饭,出门看看久仰大名的日落,再挤在楼上的卧室里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一早起来看日出。
不要再给沈青徒增压力了,她怎样快乐就怎样来吧。
不过,沈青对于迟美怡的想法转变也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迟美怡上山的初衷,对于她后来的一概不提也很诧异。
但既然两人都不想提下山的事,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决赛打球打输了,好遗憾……心情不算太好,写文有些卡。
第18章 棉袄
迟美怡一连住了一个星期才下山。
七天之内,她吃沈青的,用沈青的,却没有一点做客的自觉,天天像大爷一样躺在躺椅上看沈青忙活。
沈青当然不会反对她的慵懒。
迟美怡在她出事的那段日子帮了她不知多少,虽然友情不能讲回报,但这份情谊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伺候她这个大爷。
别人想伺候都没这福气呢。
直到第七天的早上,天才刚亮,一个电话把卧室里的两个梦鬼都吵醒了。
是迟美怡手头上的工作的合作伙伴,也是两人共同的同学。他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迟美怡了,最后打次电话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失联了。
她这才惊醒,自己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份收尾工作正待完成。明天就是截止日期,她要是今天赶不回云汇市,就等着付违约金吧。
沈青一个激灵窜了起来,和她一起忙活着收拾行李。
她带上山的行李不多,收拾起来也快。吃完早饭后,两人依依惜别。
“快去吧,不然赔钱赔死你。”
“青~你真的舍得我走吗?”
下山的道口,迟美怡泪眼汪汪,但说话的语气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太正经。
“舍不得你走,但更舍不得你赔的倾家荡产。哪天我店开得亏本了,还等着你资助呢。快走吧。”
沈青边抹眼泪边说。
迟美怡当然也知道事态的紧急,跟她狠狠拥抱了一分钟,才离开。
这样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高中毕业时,就以为会再也见不了面,却没想到大学依旧做了同学。
但这一回不同了,要离开的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就像再长的电影也会有结局,没有一段陪伴可以成为永久。
当晚,沈青写了一篇长长的散文,不发表,也不打印出来,只是放在桌面文档里,常常看着。
散文中记载了许多和迟美怡从前相处的事。
这样的文章与日记相似,都是为了记录。
为什么要记录?因为人们清楚地认识到,无论当时如何印象深刻的事或事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消磨,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可有些事,有些感情不该被忘记,于是人们记录它。
文字成为了许多人记录的方式,它有极大的保鲜度,也有极大的想象空间。
当然,沈青的文字从不矫情,她习惯于用朴素的字眼轻描淡写地刻画深刻的感情。
她有时候看自己的文章,会下意识地与其他文笔优美的作品对比,总觉得自己真是不够格。但有时候又会被文字的力量感动得一塌糊涂,尽管这文字就出自她自己。
如果她有幸在文学史上留下一个姓名,如果她的生平有幸被后人挖掘揣摩,她希望人们在她死后找到这篇放在电脑桌面上的文章。
天气转冷,沈青发觉上山送货的阿哥们也不再光着膀子了,多多少少都添了衣裳。
沈青有了当初刚上山就发高烧的惨痛教训,每天看着温度穿衣服。山顶本就温度低,加上秋日的山风凌厉,她甚至挖出了羽绒服,偶尔偏冷的时候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