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灵不管左闪右闪都总是被无形之墙所阻挡,不免有些自乱阵脚。
水流正随着石墙上的裂隙渗透进来,很快,在宋远慕破开法阵的一瞬间,沉灵剑劈开厚重石墙,河水奔涌而至,眨眼间将这空间淹没了大半。即便河水会顺着破洞和甬道继续向石宫其他各处流淌,但短时间此地仍然最为危险。
“快走!”宋远慕大喊着。得让他们先出去,再由他将法阵重新补好,这样才能困住凶灵,否则把凶灵放出去可就乱套了。
青龙反应最快,抓住白虎笺一闪身没了影子。唐愿情况特殊不得见水,捞起叶泛舟紧随其后,而宋远慕则留下,挡在出口处阻拦凶灵。
他身上有避水符,不怕水淹,几乎是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了。引魂灯的光亮在水中变得微弱,没有他特殊的阵法辅助,起不了太大作用。这里实在太脆弱,就像摇摇欲坠的高台,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造成更多的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云倾拨开水的阻碍朝宋远慕游过来,身后那些被她的幻影暂时拖住的凶灵正在拼了命地追。
宋远慕伸长着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将她带到身边,小心护着,先让她出去自己再走。时间不多了,偏偏一只凶灵在此刻冒头偷袭,一爪划破了宋远慕的小腿。
他回头看向那泡在水中面目变得愈发恶心又丑陋的凶灵,眸中白雾翻涌。
……
石宫外有一条河流,叶泛舟说顺着这河可以离开。
玄武现身,将众人驮在龟壳上,飞快地行进。
云倾使用驱魂炼影消耗了太多精气,正无精打采地倚在宋远慕的怀里休息。唐愿端坐在他们对面,神色古怪地看着宋远慕将自身的灵力传入云倾体内。
他明明是有话要说的,却好似在忌惮什么,没有开口。
离开炎天皇宫的地界后,这河流不知将要流向何方,夕阳远斜,金光粼粼,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青龙抚摸着手中沾了水的白虎笺,眉头紧拧:“叶泛舟想让禅叶永远沉睡,炎天却想将他暴力唤醒,双方争执不定到头来只有禅叶自己在受伤,此前云封皇帝暗中布阵,借主上之力又加重了对他的封印,眼下不管他醒与不醒,情况都不乐观。”
宋远慕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办法。”青龙说,“对我们而言,最好的休养之处莫过于云天之海,可云天之海已经没了。湘湘能及时去映天池净化邪气,那是她运气好,禅叶没有这种幸运。不过……”
青龙转头望向身边清澈的河水:“我在石宫里的时候,觉得外面好像有云天之海的气息,看到这河水才恍然明白,这水的确是来自云天之海的。”
宋远慕和唐愿也朝身边的河水看去。
青龙说:“云天之海消失了,又没有消失,或许它跟我们一样随主上来到了人间,甚至奔向了六界。六界之中每一条河流都有可能携带一部分来自云天之海的水。”
众人若有所思。
云倾一直没有说话,疲惫地半阖着眼睛。听了青龙所说,她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远慕见状,从一旁的河水里掬起了一捧,清澈剔透的水在橙红的夕阳下闪闪发亮,晶莹而灿烂着,散发着无尽的光辉。水从他指尖滴落,落在她的掌心,像一颗一颗斑斓的宝石,滚下,碰撞,飞溅,流淌。
她握紧了手中的冰凉,湿.润的手心像是炸开了一朵漂亮的烟花,点点的荧光散发出来,随着他们的前行,随着风的拂过,向后飘远。
荧光犹如蒲公英的种子,飘到水面上,竟瞬间成了一枝荷花,粉嫩的花瓣伸展,荷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一片又一片,像在追逐玄武一般,嬉闹着,铺开了很远。接着,岸边长出了一朵朵太阳花,似被粉刷一般,颜色各异的花朵顷刻间占据了大片原野。
树苗破土,一棵接一棵地拔地而起,以一种令人惊愕感叹的速度蓬勃生长着。耸入云霄的红杉木上爬绕着妖娆的玫瑰藤,香樟,梧桐,海棠还有翠竹的枝叶们甚至在空中交汇,遮蔽了天空。
炎天国如此冷寂的冬日,唯此地春意盎然。绿荫交错之下,斑驳的光影如剪碎的金箔,洒落在每一片叶子上。
一路行进,一路翻天覆地。
唐愿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形,种种一切在他双眸中映照着盛大而壮观的倒影,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云天之海,来到了那座属于阿倾的浮空岛。
云倾是云天之海的生机。
青龙说的没错,云天之海的确已经流入了六界各地了。
玄武一直载着他们游了很远,顺着河竟然来到了寒棠山。这里是叶泛舟和徐惠娘师门所在之处,剑宗老祖沈长姳常居于此。
他们抵达时正直深夜。
雪山中的夜色缭绕妩媚,每一份扑面的寒意都惹得人后背发凉,衣服仿佛被冰透了似的。
叶泛舟被唐愿所救,暂无生命危险,一直处于短暂的昏迷中。宋远慕抱着昏睡的云倾往里走的时候,不忘看唐愿一眼,那意思是:叶泛舟你不管谁管?
空手走人的唐愿步子顿了顿,回头却见朱雀化出人形,主动将叶泛舟抱了起来,路过他时冷哼:“好狗不挡路!”
唐愿侧身闪开。
朱雀先行,青龙在后,然后是玄武,留唐愿在后头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