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坏的是皇室的名声,填满的却是他们的腰包。
“曹荣那条线既然已经断了,就派人和此人搭线吧。”李御沉思道:“此人甚是张扬,找个机会激一激他,让他和我们做生意。”
“殿下放心。”沈千章轻蔑一笑,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便吵嚷着说自己的家世,此种人定然极容易上当:“这人一看就没什么脑子,解决了他,顺带还能给绫枝姑娘出口气呢!”
李御听到此语,稍一莞尔,却也未再开口。
“对了殿下,”沈千章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禀道:“定舟有信寄来,嘱臣呈给您。”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上头的字迹温雅端方,蔚然如竹,用火漆仔细封着。
李御笑着接过:“阿郁的一笔好字真是君子之风,字如其人,果真不假。”
太子对亲近的属官常称字表示亲近,对待陆郁,不仅称字,更以阿郁相称,倒如自家兄弟般。
沈千章虽心头一酸,还是笑着附和道:“陆大人的字自是好的,殿下随陆大人练了几月,也并不逊色于他了。”
储君的字迹不逊色臣子,本是僭越之言,可李御倒是一笑:“本宫的字若能有阿郁几分风采,自是求之不得。”
沈千章笑着附和,心中却甚是遗憾。
他是李御伴读,因今上宠爱贵妃,东宫被立后一直不稳,他父亲虽和贵妃势力有来往,但特意让他入侍东宫,便是为了给家中留条后路。
可前年时太子被今上误会,囚于东宫那阵子,只因父亲的一念之差,他走出了东宫,新晋的探花陪侍李御几月,又因夜里从走水的宫中将李御救出,从此一跃成为太子心腹。
沈千章旁观者清,知道李御待陆郁,除了有心腹的信任依赖外,还有几分如兄的敬意在。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得认命。
思量间,李御已将信看罢,笑道:“阿郁知道了我们这边的消息,过几日也想来一趟,他家在姑苏,也算是顺道省亲了——等他一来,我们再来场里应外合,此番能将江南官场肃清。”
“有殿下在,那些人本就不是对手。”沈千章只得附和道:“定舟若至,此番定然大获全场。”
第14章 圈套
前几日一闹,绫枝自然和张家撕破了脸,旁的不说,近几日去府邸住怕是不成了。
沈千章约莫调查了绫枝的家世,说的时候便有些愤然:“殿下,绫枝姑娘的父族本是苏州同知,母族是江浙一带有名的丝绸商,甚有家财,只是双双病故,姑娘只得带了幼弟投奔姑母——只是如今当家的主母是续弦,也不是正经的姑母了。”
李御默然。
母亲早逝,两地飘零,幼弟在侧,不知为何,李御心念再次闪过她连夜补的霜月冷,,胸口竟一阵紧缩——纤细坚韧的银线皎洁清冷,却不易弯折。
也不知当初,怎的就在沈千章的误导下将她当成了风月女子,她分明如那霜月冷般,敛辉于内,自有光华。
也亏得将她认成了风月女子,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跟随家世清白的民女而来,借住在这宅院之中。
沈千章看李御只是沉默,便出声道:“如今绫枝姑娘既已不方便,殿下,您看是否要移驾于别处?”
李御闻言,眉心微皱:“告与苏同知,让他在这巷子中找一处舒服的院落,让绫枝姑娘住。”
沈千章眉心一跳,倒是愈发猜不出主子的心意了。
他们这次来杭甚是隐秘,也只有几个心腹知晓,苏同知便是其中一人。
殿下自己找房子不愿知会旁人,为了小姑娘,却直接发了命令。
因了官府介入,李御旁边的院子没几日便空了,这是个三进的院子,比李御如今住的还要大些。
“殿下,我们为何不直接住进去,把宅子还给绫枝姑娘?”沈千章甚是摸不着头脑:“这样岂不是不必麻烦了?”
李御淡淡的侧眸看他一眼,低沉道:“按孤说的去办。”
这宅子是二人之间唯一的维系,想必绫枝也心中清楚。
倘若小姑娘不愿切断这维系,自然也会按照自己的意思顺水推舟。
沈千章只得找到绫枝,找了个借口说是办差需要,不能轻易换宅子,特意租了一处作为抵扣,他没曾想绫枝倒是很好说话,笑着便应了。
好像本就已料到一般。
沈千章看绫枝一脸温柔的笑意,微微一怔,逐渐回过了味来。
*
宅子安顿好,李御心里还有个念头。
他记得绫枝穿的那身新衣,裙摆潋滟,如纳了整个江南的春光。
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又那样依慕自己,若能送些衣料,她定然欣喜。
“拿十两银子,去杭州上好的衣料店里截几匹布来做裙衫。”李御也知晓绫枝喜碧色,叮嘱道:“青碧一类的最好。”
沈千章瞪大了眼睛,已知太子的确是对这江南姑娘动了心思,竟然破天荒找自己预支银子做私事。
等到布料一到,李御径直去了隔壁的宅子。
其实一个未婚姑娘,将陌生男子带入自己的私宅,还以一见如故的名义叫哥哥,不管以后再如何遮掩,这心思已昭然若揭了。
如今绫枝顺水推舟住进李御安排的宅子,两人相见虽未曾明说什么,但四目相对,却终究和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