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这面纱都湿了,不如摘下来,我让人去洗一洗罢?”潘夫人好心问道,“你若是怕被外男瞧见,咱们就一直在这帐子里不出去。”
“我没有不想出去。”桑湄喃喃道,“我也不想戴着这累赘的面纱。可是,可是这是殿下要求的,我答应了他的,若是非要出来参加春猎,就只能一直戴着面纱。”
潘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未免也……太霸道了罢?
通宁满大街都是抛头露面的女人,怎么轮到桑姬,就不行了呢?
更何况,她也对这位桑姬略有耳闻,听说她以前是南邬皇室的掌上明珠,艳名远播,那便说明,有许多人都见过她的脸,怎么到了这儿,反而连脸都不让人露了呢?
潘夫人心生怜悯,握紧了她的手,说:“待会可是要吃饭的,一直戴着这个,怎么吃饭呢?”
桑湄道:“等一会儿殿下会来找我,我去马车上吃。”
潘夫人无语。
今年的春猎盛会,公家的花销都是从宁王府账面上划的,她只不过是因为经验丰富,所以参与了一些落实工作罢了。真要论起来,这宴会的女主人该是桑姬才是,她怎么能不在场呢?
就这么一会儿,宁王殿下在她心目中原本高大光辉的形象已经矮了一大截。
“都不跟我们一起吃饭,那出来还有什么意思?”潘夫人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殿下说说情。大不了咱们加个屏风,不让外面的男人看见呗!你我都是女人,总不能连我们女人都不能看你的脸罢!”
“姐姐且慢!”桑湄一把拽住她的衣角,为难道,“你这样去跟殿下说,殿下眼下虽不会如何,但等回去后,说不准要生气。”
“生气又怎么了?他难不成会打你?”
“那倒不会。平心而论,殿下待我不薄,我是怕姐姐你啊……”桑湄抹了抹眼睛,“你去同殿下说这些,殿下只会觉得你多管闲事,届时对姐姐不好,对潘大人也不好。姐姐还是别管我了。我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不在乎这一顿。”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自己身受桎梏,却还担心他人安危。怪不得南邬那边都说她仁善,以前还觉得是吹嘘出来的,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啊!
潘夫人的心简直融化成了一滩水,她望着桑湄,坚定道:“你放心,这么多年刺史夫人,我也不是白当的,我自有分寸。”
“姐姐!唉……”
桑湄的手从半空中落下,只握住潘夫人风风火火的虚影。
作者有话说:
【春猎前】
奚旷:你要怎么和那些官太太打交道?
桑湄: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奚旷:行,那我就看你多有本事。
【春猎后】
桑湄:我和潘夫人成为好朋友啦!
奚旷:厉害,怎么做到的?
桑湄:当然是和她说你的坏话啦!
奚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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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出自马戴《赠别北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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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潘夫人出去时,参加春猎比赛的青年们已经策马出发了,奚旷下了高台,正含笑与人说些什么。
她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等到他们话说得差不多了,将要回帐子了,才上前朝奚旷行了一礼,道:“殿下。”
“潘夫人?”奚旷笑道,“是有什么事吗?”
“正是呢。”潘夫人说,“午宴快开始了,但桑姬妹妹似乎却不欲留下用饭,妾身问她,她却不肯多说。妾身想着,今年的春猎乃是由王府主持,女眷这头岂能没有桑姬妹妹出席呢?不知是因为山路颠簸身体不适,还是我们这些人哪里不慎冒犯了?妾身从她那儿问不出来,只能来请教殿下了。”
奚旷若有所思地看着潘夫人。
这样的目光,落在潘夫人眼里,自然就成了宁王的不快与迟疑。
“妾身觉得,妹妹似乎不大爱与人打交道,若是嫌人来人往的碍眼,就在帐门口拉个屏风,殿下以为如何呢?这样,也不必总是戴着面纱了。”
奚旷看向不远处的女眷大帐。
“夫人看着办便是。”他慢慢说道,“本王府上这位……性子有些古怪,还是得劳烦夫人多担待。”
潘夫人顿时喜笑颜开:“不麻烦不麻烦!那殿下先忙,妾身告退了。”
她转过身快步走回大帐,松了口气儿。
帐子里,桑湄仍直挺挺地坐在原位,一些女眷也已经回了帐子,三三两两地围坐着聊天。只是大约是顾忌着桑湄在场,聊天声音并不大。
潘夫人快步走到桑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小声道:“妹妹放心,殿下已经允准妹妹在这里用饭了。等会儿我让人抬个屏风上来,妹妹把面纱揭了罢。”
桑湄喜道:“当真?”
“自然是真,我还敢假传殿下的话不成?”潘夫人拍了拍她,“等会儿上了菜,你且放开了吃!”
桑湄扑哧一声笑了:“我只怕吃不下。”
“在这儿多待几年,自然就吃得下了!”潘夫人豪爽道,“今年就当来熟悉一下流程,等到了明年,恐怕就是妹妹你全权操办了,记得给姐姐留个好位置啊!”
桑湄低头笑道:“姐姐说笑了。”
渐渐地,女眷们陆续到齐入座,前菜上齐,四面长桌中间围出的空地上,也摆上了一只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