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一进大门,猝然撞入眼帘的便是大堂地上躺着的南安郡王妃。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身下只垫着一张草席,草席湿淋淋的粘着雨水,看上去是刚从外面抬进来的,李庆等人都来不及将草席换下。
萧祁腿已经开始发软,却仍强撑着往前走去,当他走到草席边上,看到南安郡王妃青白僵直的脸时,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半爬半跪地蹭到了南安郡王妃的头部附近,颤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只感触到了死寂。
他的手一下子失力落了下来,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哭声里凄惶,迷茫,不知所措后面是深深的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是哭累了,他停歇下来,叫来李庆,疲惫而又嘶哑地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要听真相。”
李庆扑通一声跪下,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他的声音亦是沉重,但还是勉强保持了镇定,能够完整地叙述事情。
“郡王妃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奴才让宫人检查,发现……发现她身上亦是青白之色,尽数被冻僵,四肢亦无法活动,应是寒冻而死。”
萧祁捏紧了手:“是圣上的人做的?”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这世上,除了天子之外,又有谁敢诛杀太子生母。
李庆的声音压低到了极致:“是……”
萧祁自然直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又叫手下之人去调查这一两天内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宋秋觅与南安郡王妃的那件事根本就没有被刻意隐瞒,在西山寺内随意一探听,就能知道过程。当萧祁听到属下人禀报,南安郡王妃对宋秋觅所做之事时,他的手指几乎在掌心掐出血痕。
自己母亲的心思,他多半是知道几分的,但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因此对宋秋觅下毒手。
若是南安郡王妃的计谋成功,那么如今遭罪,甚至可能被逼死的就是宋秋觅。
回想起去见她时,她半靠在榻上休憩的情景,只怕那个时候,她所中之药带来的后遗症也未完全消失。
在任何时代,谋害太子妃都是重罪,帝王所做,也并无不妥,萧祁甚至找不到怨恨的理由。
这也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可悲,妻子离散,母亲去世,偏偏去世的母亲还是伤害妻子的罪魁祸首。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现在想来,方才他在宋秋觅面前的求情有多么可笑,她那时应是已知道了他母亲做的事情,知道是南安郡王妃害她至此,他欠她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她是该恨他的,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亲人,都配不上她。
萧祁用白布盖住了南安郡王妃的身体,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外,挥手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摔倒在门前的空地上,在雨雪中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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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祁绝望地跪在外面,于风雪中仰天悲泣之时,宋秋觅正待在暖融融的房间内。
萧祁前脚一走,萧问渊后脚就跟着来了,巧合得不像是某种默契,而像是蓄意为之。
进门前,帝王脱下外面的披风,交给宫人悬挂在外,又待在隔间暖了暖身子,确定不会把寒气带进,才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姐妹们。到处求职的毕业生常常同时考编,考公,考证,海投简历,考研,突然有事就会更晚点。
第55章 禁锢
萧问渊轻柔的目光落在宋秋觅的脸上, 身上, 温和问道:“都处理好了?”
宋秋觅点了点头。
萧问渊唇角微勾,走到她床侧的椅子上坐下, 嗓音柔和:“那怎么还是一副闷闷的样子?”
他这个问题一时倒把宋秋觅问住了, 是了,如今和萧祁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本该是拂了一身轻, 浑身轻松自在, 再无拘束才是。
但她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这种心情与萧祁无关,而是与萧问渊有关。
从前在宫中, 她一直仰承他的教诲,接受他的关照, 沐浴在他和风细雨的言语及处事方式下, 时间久了,竟也生起了眷念。
从此以后, 就要脱离他的庇护,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雨了,她相信自己可以面对一切,却仍——忍不住有些贪恋。
这曾经的,难得的温暖,来自一个本与她不会有交集的人,如今骤然失去,不免心生怅然。
宋秋觅明白,自己能在危难之时, 遇到萧问渊, 已是人生之大幸, 往后余生中,恐怕也很难找到一个对她如此之好的人了。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正因为难得,所以才愈发珍贵。
于是宋秋觅声音微闷地出声:“只是想着,日后出了宫,不知再见到圣上,又是何夕了。”
似是怕他误解,她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仰仗圣上这么多日的照顾,日后却不能时常瞻仰天颜,心怀殷殷之情,难全拳拳之心,敬爱之意,更无处诉说了。”
说完后,她微低下头,似是不想让帝王看见她微红的脸颊。
虽说她表达的仅仅是臣民对君父的敬爱之情,但不知怎的,有一种名为难为情的情感悄悄地爬上她的心头。
低头了半晌,都没见帝王对此做出回应,直到感觉到微凉的指尖轻轻捏在了她的下巴上,微一用力,将她的脸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