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迫于帝王威势,无法拒绝。
但当萧祁看见,远方高台上的少女,主动踮起脚尖,去吻立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时,萧祁目眦欲裂,再也绷不住了。
少女不但主动吻上了帝王,甚至还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因为太过主动,身子都向前歪去,还是帝王及时地伸出手,接住了她倾倒下来的柔软身体。
然后顺势将她尽搂怀中,少女也干脆就着这样的姿势,更加热烈地与帝王缠吻。
邀月台上的两人,唇齿相接,无比亲密,仿佛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对方,而再容不下外物。
萧祁看着这一切,浑身僵硬得如同三九寒冬被冻硬的石头,手指都动不了,亦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当一个卑微的旁观者,在远处的,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成为他们情深时的陪衬,背景。
心痛到无法呼吸,眼睛因为睁得太久没有合上,又干又涩,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刮出血来。
萧祁知道,他再无法欺骗自己,同时他也无比痛恨,为何他的视力如此清晰,以至于连他卑微的妄想,皆一并被打破,不得留存。
与宋秋觅和离时,他心中实则是存了一分妄念的,若有一日,他再次有机会去争,他一定会让宋秋觅看见他,重新喜欢上他,希望能再续前缘。
他虽与她和离,但并不代表从此就放弃了她。
但如今,眼前的一切,残忍又无望地告诉他,不可能。
便是他再怎么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有跟帝王竞争的实力,有萧问渊这般无可比拟的人物珠玉在侧,宋秋觅会将目光分给他一丝一毫。
萧祁知道是自己的错,因为他的错误,所以丢掉宋秋觅,再也寻不回来了。
但是,为何那个人是……天子,一个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人。
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许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太子之威,让那人放弃,虽然此行不符合君子之风,但为了宋秋觅,他早已不愿意顾及这些无用的脸面。
可是,萧问渊却不一样,萧祁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来自于帝王,没了帝王,自己就是一个备受冷落,无人在意的普通宗室子弟,从前是他走运,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宋秋觅的身边,才令她倾心。
但若是现在的宋秋觅,定然不会喜欢上原先的那个他自己。
甚至,没有帝王予他的地位,如今的萧祁,有可能早已被远亲所欺压,忍气吞声,卑微乞怜。
萧祁突然发现,这就是一条无解之路。
而这一切的根结都在于萧问渊,如果……如果这世上不再有他……
萧祁猛然惊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再一摸额头,已是一脸的冷汗,手心湿淋淋的,心却依然不平静。
一方面,因为方才自己太过大不敬的大胆想法,而激烈跳动,令一方面,他竟然忍不住真正思考起了这个荒谬想法的可行性。
萧祁当然记得,自己位置上前三任的结局,唯一一个幸运一些的,举家被圈禁,前些天,他听大理寺的人说,前废太子现今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能活多久,权看天意。
对于这种曾经的天之骄子来说,早早地解脱或许还能保存最后的尊严,但——这也由不得他。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便是这些往事萧祁没有经历,那么上次审问前朝七皇子,在诏狱里与卫郁一起历经过的幽暗岁月,也令他不愿回想。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拷问
那令人作呕的, 刺鼻的血腥味, 以及不知源于何处的腐败味道,经记忆的唤醒, 重新缭绕在萧祁的鼻端, 让夜幕下的他,也忍不住当场面色发白。
对帝王及其手段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但与此同时, 方才眼前景象的刺激, 亦让他血液疾涌,无法释怀。
两种情感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 彼此针锋相对,萧祁的太阳穴处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
最终, 他重重掐了掐自己的手, 深吸一口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默默地离开了此处,走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以后,萧祁尝试躺在床上入睡,可是一闭上眼睛,先前所见之景就不断在眼前徘徊,心烦意乱,根本睡不着。
最终,他披衣从卧榻上坐起,没有叫醒宫人, 而是自己手持着一支蜡烛, 照亮着周围的方寸之地, 慢慢步至了书桌边。
萧祁在书案前坐定,伸手打开了右下角的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未拆封的信笺。
他在案前犹豫了很久,摇曳昏黄的灯火映在他的半张侧脸上,看不清神色,烛火之下,可以看见他捏着信封边缘的手指有些颤抖,但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从旁侧拿来一把小刀,裁开了信封。
信纸展开,萧祁的睫毛随着跳动的火花,忽闪着,他仔仔细细看完,神色却越发凝重,阅览完毕后,他将信纸放在了旁边,执着墨笔,悬在案上铺着的崭新洁白的宣纸上却迟迟未动,落笔显得无比纠结。
萧祁的内心此时仍在激烈挣扎着,尤其是在看完方才的信件之后,发现那些人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就算他热血上头,也禁不住想踟蹰一下,犹豫几分。
于是只是提笔写下几句模糊的回复,给自己留下了一定的余地,说还要再考虑考虑。
为了保险,他专门换成了不常用的左手书写,以确保看起来和他平日的字迹并没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