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嘉找主屋、偏屋,贺文宣找伙房、其他杂屋,陆怀远傅琛找院子。四人几乎将每寸地表都敲了遍,确定没有地下室或者暗道。
三更天的锣声敲响。
四人都没用晚膳,从下井、发现石室与地牢上下相同、再来了王映雪的屋子打了大半夜的地鼠,各个都筋疲力尽。
小睡后的贺南嘉的肩膀、胳膊是又酸又疼,她坐圈椅上,脑袋向后靠,撞上结实的肉墙,以为是她身后的大哥哥,软着嗓子娇嗔:“帮我揉揉肩吧,我手都抬不起来了。”
话音落,温厚的力落肩上。
一松一紧、不重不轻、一舒一聚,当真是舒服。
她乐在其中,享受着云般滋味,有了调/恺的心思:“手法这么娴熟,是不是经常给人揉啊。”
贺文宣对赵锦烟几乎有求必应,她是微微内涵大哥哥妻管严。
肩上的热度还在,头顶上传来冷淡的男声:“没。”
贺南嘉:“?”
这声……
她猛然睁眼,入目的是傅琛那淡漠绝美的倒脸,惊的她屁滚尿流地跳起来,跟见了鬼似的,“怎么是你啊?”
傅琛疑眸:“一直是我。”
傅琛莫名的神态,让何南家感觉自己像个渣女,把人用完甩了还不认账。
“贺娘子以为是谁?”傅琛眸中愠怒。
被使唤按|摩了还被甩锅换谁都不高兴吧?可他干嘛听呢?贺南嘉神色讪讪福了福,“臣女失礼,以为是大哥哥。”
听闻贺文宣,傅琛那股来路不明的火渐渐堙灭。
“傅将军,月石醒了,还有先前打探赵、关、顾、盛四家结仇的飙凌卫回来了,在月石厢房。”贺文宣进来就觉氛围不对,察觉傅琛敛眸收了怒,再看二妹妹像做错事的女娃,不知所措地立在那。走时二妹妹坐着瞌睡,不会是说梦话顶撞了傅将军吧?
如厕回来的陆怀远,没感觉氛围不对,可刚想问接下来做甚,傅琛转身就走出去。
“……”
他究竟哪得罪此人了?
每每都跟自己摆脸色??
贺南嘉拉着贺文宣跟上,嘀咕埋怨:“你走也不说声?”
贺文宣低声:“见二妹妹睡了,京兵来找就出去了,”看她脸色不好凑近问:“发生何事?”
贺南嘉脑袋一丧:“糗事。”
被三人孤立的陆怀远可怜却倔强地跟着。
厢房里屋。
月石已坐起来,她探着脑袋往外看,见了少主就要下床。
“免礼。”傅琛阻止。
“属下有负使命,不慎被他们发现,请少主责罚。”月石惭愧跪立起来叩首。
傅琛伸手扶起月石:“回来就好。”
语调虽一如既往的冷淡,可透着他都没察觉的安心。
岐山脚下兵防森严,月石换了身戎装才混迹上去,除了盐矿,她与当地的兵卒交谈时,还听说了另外一事,“二十年前的山体滑坡根本无人伤亡,后山峡谷下坟墓下的是曾经的盐矿工,据说发生爆/炸,后来莫名重伤不治,全都死了。”
傅琛让月石先休息,几人去见了打探消息回来飙凌卫。
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六人,一位是郎中,另五位是农户。
其中一位,脸上布满了疤痕,自称鬼脸郎中,“二十年前,老知府赵大人身染恶疾,召集二十余名郎中看诊,小人便是其中一个。到了我们才知,并非是给老知府看诊,而是给在岐山受了伤的六十余人救诊。”
“他们本都是签了死契的,可某一日,不知为何,他们忽然狂躁吵嚷着不够、休想打发、具体太久了小人记不清说了什么。但有件事很清晰,他们主动告知岐山有盐矿。”
鬼脸郎中说着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身子难以控制地颤抖,他指着都是疤痕的脸,眸中惊恐痛恨的水淋淋外溢,变形的唇抖若筛糠,“也就那日,他们随便给我们安了罪名,锁上门实施火刑!”
什么?
贺南嘉脑海里重复着几日听见的谈资,杀人放火、山体滑坡。
“我用血水沾湿的布挡住眼,勉强保住双眼……”说着,鬼脸郎中仿若跌进火海,浑身筋挛战栗。
几人慌了。
贺南嘉即刻上前将人扶坐下,给他按|摩手臂、肩部,边道:“先别说了,你深呼吸,大哥哥倒水。”
说着给人拍背、前胸顺气。这是典型的创伤后遗症。
贺文宣立马递来水给那人喝下。
傅琛莫名拧眉,身后的手捏了捏。
缓和后,那人觉破容自惭形秽,侧过脸躲,“多谢贵人,残容骇人可怖,贵人离远些。”
贺南嘉摇头,“无碍,你若不适就不要说那段。”
创伤后遗症的人应当避免回忆可怕过去。
鬼脸郎中称醒来后是三日后,他躺在岐山后脚峡谷,当时暴雨冲刷覆在他们身上泥土,裸|露出来好些尸体。他不敢回渭阳,便去了外族,得一个好心药铺收留养伤,身子好了后就在药铺干杂活。后来,靠医术被掌柜重用,给人看诊,一待就是十年。
渭阳与外族互通商贸后,他思念双亲便回来一探,得知官府告示他们死于山体滑坡。不想双亲被连累,他只得以好友身份维系往来,这回正是送药材回来,得知飙凌卫打听当年一事,又听闻老知府赵雍和已死,这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