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慧站在窗前，隔着封闭的缝隙看外面，听见声音她回头，对舒悦笑着，“来啦。”
舒悦已经很久没跟她好好说过话，此时见她对自己温柔和蔼的笑，好似一下回到原来时候，每次放学回家，宁慧都会对她笑着。
舒悦点头，“妈。”
宁慧点头，伸手碰她的脸，“怎么又瘦了？”
手碰到她脸的刹那，舒悦近乎贪恋的主动贴上去，“最近都在加班，过段时间就长回来了。”
“再忙也得吃饭。”
“知道了。”
宁慧满眼慈爱的看她，“出院后续还有一会儿，你陪我到花园里走走。”
舒悦看向护工，护工点头，表示她的状态可以去。
舒悦扶着宁慧下楼，疗养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专供病人们休息娱乐。有精神障碍的病人状态时好时坏，好的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聊天，或钓鱼，不好的在花园里乱跑，护工在后面追。
“我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宁慧问。
“六年。”
宁慧点头：“这六年辛苦你了，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吃了不少苦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
舒悦垂眼，“还好。”
“你从小撒谎就不看人。”宁慧说，“二年级的时候，你想要一盒水彩笔，但你撒谎说不喜欢，后来你喜欢一个水晶球，每天都去看，但从不开口要。”
舒悦心下一颤。
原来妈妈都知道。
“你是我亲生女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从小你就懂事，有时候我庆幸你懂事，又宁愿你不要那么懂事。”
宁慧走到湖边，“跟你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来看过我几次，叫周叙言对吗？”
“嗯。”舒悦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几乎每天都来，会跟我说一些你最近的情况。”宁慧看她，“他很喜欢你。”
周叙言每次来她都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状态，唯一一次她问他为什么跟舒悦分开，当时周叙言低着头，声音很轻充满愧疚和后悔。
“我骗了她。”
他将如何瞒住她试图治疗她的事跟宁慧说了，当得知舒悦也患有双向情感障碍时宁慧第一反应是崩溃，然后是无助，最后拜托周叙言一定要治好她。
周叙言低声，“她最在乎的人是您，只有您好起来她才会好起来。”
一直浑浑噩噩的宁慧犹被人重重在头顶敲打，她可以死，但她的女儿不能这么年轻就离开世界。她积极配合治疗，按照周叙言说的办法尝试控制自己情绪，虽然效果显微，但长此以往总会有效果的。
“他是个很好的心理学家。”宁慧说。
舒悦没成想周叙言会对宁慧说那些话，会想方设法的让宁慧好起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在默默为自己做事。
“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你有你的考量我不干涉你的选择，只是我希望不要因为我的事影响你。”宁慧摸摸她的头，“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是舒立诚，你也不会是第二个我。”
“所以，勇敢一点吧悦悦。”
第50章 50
“勇敢选择你想要的人生, 去过你喜欢的生活。”宁慧怜爱心疼的看着她，“放下那些让你觉得沉重的包袱，你的人生是自己的。”
舒悦眼睫轻颤, 知道她是不忍自己继续因为她和舒立诚跟舒家打消耗战, 但当初受的折磨和苦难她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些她没跟宁慧说，周叙言也没有, 如果宁慧知道就不会这样劝她放下。
舒悦顺着她的话点头，“我知道了, 妈妈。”
宁慧叹了口气, 知道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一会儿办了出院手续，我们去另外一家医院。”宁慧说，“小周已经安排好了。”
舒悦怔然, “什么？”
宁慧继续说, “我虽然许多时候不清醒, 但身边忽然多了这么多人, 你又突然要把我接走，肯定发生什么事了，昨晚得知你要给我办理出院后，我用护工的手机给小周打了电话，是我拜托他找的医院, 你别怪他。”
昨天她在电话里表明意思, 周叙言并未立刻答应, 第一时间想要询问舒悦的意见, 原因很简单, 他怕贸然做决定惹她生气。
“我知道你担心我在这里会被舒立诚的人找到, 担心我不能安心疗养, 但是悦悦，妈妈更不想伤害你。”
她发病时根本不认识舒悦，开始她并不知道，舒悦交代过护工不要提起，直到舒悦生日那天，她神智处在半梦半醒状态，那些画面却刻在脑子里，等清醒后再回想一阵后悔后怕。
后来她才得知，原来每次舒悦来看她都会收到伤害，或被她打，扯着头发拖拽，甚至是想掐死她。
当一个母亲得知自己差点杀死女儿时，宁慧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想跟舒悦说一万遍对不起，想告诉她妈妈错了，但她知道不能，可能下一次自己依旧会伤害舒悦。
每次舒悦都任打任骂，没有半点怨言，在疗养院有护工即使发现制止她，但在家里谁来发现？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会被自己掐死。
也或许，她会将她活活打死，扯着头发不断往墙上撞。
她不敢冒险。
宁慧：“我拜托他找了一个隐秘的医院，每个月依旧支付疗养费，你得空了来看看我就行。”
舒悦心里升起的烦躁被宁慧一席话浇灭，正要说话余光瞥见远处树下的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