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手腕动了动,周叙言松开。
“周教授这是又怕我多想?”舒悦笑问。
周叙言收回手,“擦不掉,不必白费力气。”
周叙言这个人就是这样,看着温和亲近,但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在顾及对方面子时又将拒绝的话说得干脆。
舒悦听懂他的意思,轻笑了声,“倘若我非要呢?”
周叙言蹙眉,语气淡淡,“没必要。”
舒悦抓了把头发,朝他逼近,“什么是没必要?是给我一个空号让我找了你几年,是下雨天送我回家,还是在看到我可能被人灌酒时跟人动手?还是细心周到的给我洗手?”
“周叙言,你对几个女生这样过?”
在商场沉浸这几年,舒悦带着上位着的睥睨和压迫,但这些在周叙言面前好似都变成漂浮的白云,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攻击力。
舒悦今天的心情可以说是很糟。
先是看见周叙言跟张黎走在一块,然后被告知那些只是他的礼尚往来,接着又遇到舒时翼。尽管进去了三年,但舒时翼好端端出来了,没有一点影响,他们一家几口能继续其乐融融。
若是今天不遇见他便算了,但遇见了,她舒悦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他们不是想要通过周叙言结交徐家吗,那她就要把周叙言牢牢抓在手里。
“说啊,你对几个女生这样过?”见他不说话,舒悦继续问。
周叙言瞧见她眼里的愤恨不甘,以及占有。
周叙言拧眉,“你一个。”
月光倾斜洒下,落在舒悦头顶,裙摆随风摆动,红酒和鸡尾酒混着喝的后劲上来。舒悦觉得大脑有些晕晕沉沉,但仍看着周叙言。
“所以呢?”
周叙言没接着她的话往下,“你喝多了。”
又一阵风吹来,舒悦脚下踉跄了一下,幸而周叙言及时扶住她。
“你朋友电话多少?”他问。
他想给阮慕晴打电话,让她来将舒悦送回去,但下一秒就接到陆宁然的电话。
阮慕晴也喝多了,陆宁然现在送她回去。
周叙言将手机揣回裤兜,“开车没有?”
“开了。”
舒悦其实算不上醉,只是酒精上头,有点晕。周叙言握住她胳膊的掌心温热,透过肌肤到里层,舒悦反手握住他手腕。
“周叙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即使喝了酒,她的逻辑依旧清晰无比。
周叙言左手悬在半空,以防她摔倒,黢黑深邃的眸倒映眼前人模样。即使过了几年,她的变化并不大,当年她的桃花眼填满怨恨,还有大雨也遮掩不住的玉石俱焚,而此时她的眼里多了一种希望和期盼。
也正是这样的目光,让周叙言脑中再次浮现那张惨白的脸,似哭似笑地歇斯底里。
周叙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多了几分舒悦看不懂的情绪。
“等你明天清醒再谈。”
他明显作了退步,舒悦也没再继续追问,有时候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舒悦的车很好认,很亮眼的红色。
从酒吧到她居住的小区有半个小时路程,夜晚道路通畅,两侧路灯如走马观花倒退,舒悦靠着座椅,侧目看手握方向盘的人。
“熏香怎么样?”
周叙言“嗯”了声,“挺好的。”
“回头我再送你一罐。”
算算时间,他那罐也差不多要用完了。周叙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车停进固定车位,周叙言从车头绕过想去扶她下来,舒悦已经先一步下车,细细高跟鞋踩实地面,借着头顶的光周叙言才看到她脚背有一道血痕。
“家里有酒精和创可贴没有?”他问。
舒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有。”
“用酒精先消毒,然后贴创可贴。”
舒悦没接他递过来的钥匙,“你开回去吧,这边不好打车。”
这是实话,高档小区附近极少有出租车来,因为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出行工具,距离远又没生意,出租车自然不会往这边跑。
周叙言将钥匙揣回裤兜,“送你上楼我再走。”
舒悦没推辞。
周叙言配合着她的步伐,两人仿若散步往电梯方向走,铝合金的门打开又合上。
电梯畅通无阻到达楼层,周叙言看着她按密码开门,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门把,温声道,“早点睡。”
舒悦应了声。
门关上,周叙言原路返回。
将舒悦的车停在学校,正要上楼时又转了方向。
教学楼一片漆黑,周叙言快要走近时咳了声,一楼声控灯亮起。
输入指纹开门,摁开墙上开关,办公室的黑暗被光驱散,周叙言走到自己位置,从柜子里拎出纸袋。
关灯关门。
熏香用浅白色的纸盒包着,类似香薰蜡烛,点燃后淡淡的清香漂浮,像夏日雪梨,又像春天的一场春雨,更像冬天的积雪,带着丝丝老树根的斑驳。
说是熏香不准确,像檀香,还是用上好材料制作。
周叙言将熏香摆放在书桌,目光落在留声机上,黑胶唱片旋转着并未发出声音。他抬手,将音量打开,钢琴曲和熏香如天作之合。
档案仍旧大部分空白,唯有病因触发点后面多填了几个字。
红酒后劲彻底上来,后脑仿佛有几百斤重,意识也渐渐模糊,舒悦强迫自己睁开眼,摸索到手机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