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拎着个黄色提包,是进汽车站之前在百货商店买的。提包鼓鼓囊囊, 林悦悦做出一副吃力的样子提着。
走两步,换一回手。
这么转了一圈,中间还去了一回厕所, 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倒是看到了两拨人,一拨穿着白色公安制服, 另一拨人一身国防绿。他们在人群里穿梭, 有时回揽住什么人,询问几句。
但显然,他们一无所获。
林悦悦想:这样大张旗鼓的, 人贩子恐怕早望风而逃了。
是的, 事到如今,没有见到小宝的踪迹。
也就剩下被人贩子拐走这一个可能性了。
林悦悦没有过去和两拨人碰面, 甚至和普通人一样, 她像是不太敢靠近穿制服的人似的,躲着他们走。
这样一来,除了太过出众的外貌,林悦悦看起来和其他在汽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悦悦转了好几个圈, 连汽车站的犄角旮旯都去过了, 可还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有些颓丧地从汽车站出来, 坐上公交车往火车站去。
人贩子抢到孩子,第一个想法肯定是离开本地。
那么汽车站和火车站就是他们的首选。
既然汽车站没有线索,就去火车站看看。
12路公交车停在汽车站斜对过,售票员的大嗓门冲外头喊,“快上车了,快上车,哎,往里走,里头有空地儿!往里啊!”
今天是礼拜天,劳累了一个礼拜的人们,大部分都会出来转转。
这个年代,大家都没有私家车,自行车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
所以,除了走路,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坐公交车就是首选。
公交车停下来,在女售票员的大嗓门的呼喊声中,大家你推我,我推他地上了车。
虽然拥挤,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被一个年轻姑娘吸引。
她约莫二十出头,手里拎着个黄色大提包,那提包似乎很沉,压得姑娘弯着腰。
这样的话,她就只露出半张脸。
但只是这上半张脸,已经足够让人惊艳了。
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都顾不得矜持,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年轻姑娘。
有那胆子大的男青年,大老远地,隔着好几个人给人家献殷勤。
“同志,我帮你拎提包吧?”
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这小伙子在车尾,刚上车的年轻女人在车头,车厢里又都是人,等他过来,这姑娘十个提包都拎完了。
“姑娘,你坐我这里吧!”
很快,有人提供了更有用的资源——一个座位,还是靠窗户的。
在这人挤人的公交车上,这种座位绝对是稀缺资源。
姑娘大概也动容了,抬起头,笑了一下。
只这一笑,就像有万千烟花在眼前炸开,大家啥都忘记了,只顾着盯着姑娘看。
“谢谢哦。”
姑娘开口道谢,不是本地口音。但并不难懂。
姑娘走过去,坐到那个靠窗户的座位上。
刚才让座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他站到外面座位边上,一只手扶住前面座椅靠背,就那么跟姑娘攀谈。
“听你口音是外地人?过来找亲戚的?”
这人怎么这么多话?
林悦悦心想。
可她只会几句外地话,还是大学的时候跟宿舍同学学的。
刚才只说了三个字,林悦悦觉得,自己的口音应该还挺正宗的。
可再说多了,可就保不齐了。
她不敢多说,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这样反而证实了男青年的判断,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一双眼睛却似有似无地瞟向林悦悦。
林悦悦感受到了,只假装看不到。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两只手的手指相互绞在一起,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男青年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
如果周义在边上,一定能发现这人神情不太对。可林悦悦一直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注意似的。
公交车走走停停,有人下车,有人上车,靠在窗户边上坐着的年轻姑娘一直没有抬头。
有比较八卦的人,路过姑娘身边,试图跟她说话,毕竟这姑娘太好看了。
几乎是生平仅见。
只是多说几句话,也挺能让人高兴的。
可这姑娘似乎太腼腆了些,谁和她说话,她都只是嗯嗯地应两声,目光胆怯中带着迷茫。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唉,可惜了。
这么美丽的一张脸,却没投胎投到好地方。
公交车再一次停下来,售票员大嗓门又响起。
“火车站了啊,火车站到了啊,谁要下车?赶紧的!”
靠窗户坐着的姑娘如梦初醒一般,陡然抬起头,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同志,等下,我要下车!”
她倒是说话了,声音清脆好听。
用的不是方言,而是带了偏僻山区味儿的普通话。
售票员是本地人,省城人,生就一副眼高于顶的姿态,更何况她工作还这么好。
她没好气地抱怨,“要下车不早动弹!真是,坐没坐过公交车啊!“
说这话的时候,女售票员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