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理不清头绪,就在这时,邮箱提示亮起,她收到一封新邮件。
标题很直白:Something you need to know about Winfred
Winfred,王法的微信名,想来,这也同样是王法的英文名。
大概是她打开上封邮件时有回执,所以对方又发了一封过来。
她心跳得极快,四周寂静,点开邮件,标准英文播报声与背后隐约的喧闹声,先于画面亮起。
画面为手机拍摄,随着镜头倍数放大,能模糊看到一片球场。
场上,双方球员围在一起,气氛剑拔弩张。下一刻,球员对峙变成斗殴,无法看清谁先动手,只能听到看台人群的惊叫声通过手机扬声器传出,声音格外凄厉。
但那不是惊恐,而是兴奋。手机镜头不断晃动,令人头晕呕吐。观众的嘶吼声成为殴斗最好的配乐,拳与拳,怒吼与怒吼,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暴力和快乐。
最后,球场上有人倒下,手机也随之跌落地面,摄像头安静地对着天空,一只被无限放大扭曲的鞋底,碾过画面。
像有刚化开的冰水,一滴滴坠落在头顶心。
骤然而至的凉意,顺着额头向下,渗入全身,林晚星感到手指都冰凉。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天花板,灯光凉得宛如实质,泼了她满身。
在刚才的画面中,她很确定,她在球场边看到了王法。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林晚星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一次点开视频,重新认真听了一遍新闻。
其中内容大致如下:
南安普顿俱乐部在与朴茨茅斯队在英国U21联赛A组比赛中,发生严重球场暴力事件,朴茨茅斯队球员因突发疾病意外死亡。
南安普顿俱乐部球员接受警方调查,俱乐部官方与青训副主管兼值主教练Winfred宣布对此事无可奉告。
林晚星知道,她刚才没有看错。
赛场发生暴力事件,对方球员死亡,而王法是当时的主教练,他就在球场上。
如果这是王法离开南安普顿回国的原因,那永川恒大呢?
林晚星陷入沉思,永川恒大这种庞然大物不可能不做背景调查,不会不知道王法这段过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王法拒绝了永川恒大的职位和薪资,并用一千五百万欧元为借口,离开他们。
教室仿佛在一个奇特空间内,既明亮闷热,又阴暗如夜。
林晚星的手,轻轻摩挲着课桌,那里有多年来学生们刻下的简笔画。
她忽然想起之前的某一夜,那是刘指导来宏景礼贤下士王法那天。
她和王法两个人散步回家,路是新村附近的一条,就他们俩。她和王法聊天,试图用一些东西打动他,请他来当这所高中校队的教练。
那时王法问她,一个校园足球队伍,能带给他什么?
现在,在这个夜里,林晚星开始回忆她那时的回答。
她好像说了两个字“梦想”。
王法是怎么说的呢?
那是很残酷的一句话我没有梦想。
她闭上眼睛,第一时间浮现在她眼前的,永远是王法望向球场的样子。
宏伟的看台,孤独的身影,鸭舌帽压低,似睡非醒。
她从来也不知道王法为什么总坐在看台上,为什么总在看球场?
直到他们分别前,她才第一次问他“你在看什么?”
你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
你想看什么,你在看什么?
无数次,王法面向球场的目光彼此交叠。
平静的、沉默的、不解的、留恋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夕阳下猛然回头的那瞬。
林晚星终于明白,她思索整日却没搞明白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不是男女之情,亦非离别之意,而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王法到底有没有骗他们,对林晚星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墙上的分针又划过两格,她知道,她快要没有机会了。
第63章 畏惧
林晚星站起来, 走到教室门边,关上灯。
她跑到楼下小卖部,顾不得具体要什么, 把看上去不错的零食都买了一遍。
最后, 她提着那么一大袋东西,迅速跑上楼,气喘吁吁推开天台铁门。
星夜低垂。
碗已经洗完,烧烤架被放到角落,原本凌乱的天台都收拾整洁。
生活的痕迹被竭力抹平,但多出来的餐桌、阳伞、躺椅, 乱七八糟的砖和不知从哪扛来的旧轮胎,都在讲述这里曾经的热闹景象。
王法拖着黑色行李箱,正好从屋里出来。
空气里有炭火味道, 城市夜空散发着幽蓝的光, 她送给王法的米妮气球, 正在栏杆上方随风摇曳。
“喝点儿?”林晚星举着沉甸甸的塑料袋,问王法。
“车已经到了。”王法说。
林晚星没理他, 而是自顾自走到户外桌边。她把刚在楼下小卖部里买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薯片、虾条、豆干、牛奶、啤酒……
小零食满满地摆了一桌,林晚星“刺啦”一声,开了罐啤酒, 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
她打了个嗝,王法已拖着行李箱走过她面前。
“你也太聪明了。”林晚星有点醉醺醺,很直接地说, “人在金钱面前, 最容易失去说话的勇气, 你选了个最好的借口让我们闭嘴,少挽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