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音一出, 本就鸟飞兽散的残部, 彻底溃不成军。
盟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胜势已成。
只见天空中飞出霞光, 明澈的光芒将那末日的血色推开,竟是新日升起。
褚菁遥纵血莲, 与众将疾行, 指挥战场。少许,她一跃,跃到了宛陵霄的狼上。
方才, 他便骑狼而行, 陪在她身边。她这才感到微微松了口气, 但心里的不安依旧存在。
不一时。
漫山遍野, 锣声震,旌旗林立,十里红。
微风传曙,那晦暗不明的天幕,也刺出晨光, 金霞落满天幕。
“殿下, 殿下呢?”一人倏然道。
“方才, 殿下似乎和西岭的少君去山巅了。咦……那里有界, 还是不要打扰他们。”
……
山风呼啸, 褚菁遥抱着宛陵霄。他纵狼带她来到了这山巅。
晴空万里, 一眼望去, 满目疮痍的战场洒满金辉。
褚菁遥看见这一切,虽然觉得沉重,却也感到了劫后余生的轻松。
“我们胜了。”她轻声道。
宛陵霄拉紧了她的手,目光看向那升起的红日,安静极了。
他站在曙光下,长身玉立,银铠都仿若镀了层金霞。
他们并肩站着,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定格,岁月静好,令人不想离去。
那么多的波折——似乎总算在这一刻,得以平复。
而也正如宛陵霄之前许诺那般,他们在胜利后,共见白日。
褚菁遥把头靠在宛陵霄的肩膀上。
曾几何时,她不喜和宛陵霄待在一处,现在,她却觉得这是莫大的慰藉。
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拉着的宛陵霄的手,突然愈发地冰冷。
“你是如何一回事?”她抬眸,想探他。
却不想,宛陵霄突然垂眸。
他的声音很慢,也很低:“菁遥,你之前问我,你的善念值什么时候加得最多,我还未告诉你。我现下告诉你罢。”
他似乎想交代什么,语速又急了起来:
“遇到和孟家相关的事……都会增长善念值。但是,那不稳定,只有遇到与你自己相关、并达成和解时,才会快速增长。”
“你现在的善念值百分之六十一。”
“你在遇见观身偶时加的最多,百分之十五。”
“你在遇到孟俦时……”
他急急地说了很多,最后,他看向她,“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他的眼神倏然很寂寥,很荒芜。
褚菁遥静静地站着。她不明白,或许说,不想明白宛陵霄为何突然跟她说这些。
但她终是抓住了他的衣摆,低声道:“宛陵霄,你和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她抬头,试图望进他的眼。然而,宛陵霄却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般,倏然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抱得很紧。
少许,褚菁遥感到头发湿了。
她也察觉到了什么,手指僵直。
不知过了多久,宛陵霄才轻声说:“对不住,我要食言了。”
“菁遥,我要离开了。”
褚菁遥终是不顾宛陵霄的手,猛地抬头,瞪向宛陵霄,却是抿唇。
只见宛陵霄望着她,竟是潸然泪下。
这她从未见过的小狼,伤心的小狼。
安静,安静许久。
褚菁遥才问: “……离开,什么意思?”
宛陵霄低声说:“我曾说,与你共见白日,我会做到。但是,但关于……”
他没说下去。
但是,关于那些“永远”的誓言,他想做,却做不到了。
褚菁遥突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低头,看到了宛陵霄身上的杀寸阴逐渐散去,银铠上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血,身上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伤——那被繁阳红日灼烧的伤。
他低头,愕然,似乎是没想到这一切那么快发生,不舍地看了褚菁遥一眼,便似想随风而去。
褚菁遥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暴怒大喝:“不准走!!你敢告别,为何此景不敢让我看!”
她几乎走火入魔,那从未有过的走火入魔的滋味,让她全身都爆发蛇尾。她猛地缠住了那将走的宛陵霄,设界不让他离去。
她张唇,却见他身上的血越来越多。她想施法按住那血流,但没有用,根本没有用。
“宛陵霄!”褚菁遥终是崩溃地尖叫,眼泪也落下,“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吗?留给我的吗?你之前说得如此好听——却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吗?!”
宛陵霄倒地,似乎再无法支撑,却瞪着她,也奄奄一息地咬牙流泪:
“褚菁遥,我本想无声离去,但终是……终是忍不住多看你一眼。”
“我不想你看此情此景。”
“你为何非要看?”
宛陵霄闭眸。不知为何,他和褚菁遥似乎有吵不完的架,此时,他们都还如此。
最终,他抿唇:“对不起,如此狼狈地……和你告别。”
褚菁遥张唇,已发不出声音。
她瞪着宛陵霄,眼中渐渐射出了怨毒的光芒。
“宛陵霄!你说过……”她气喘吁吁,大叫,“你说过,永远陪着我……我也说过,如果你食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惨痛的代价。”
宛陵霄听到此言,无奈地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