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要去拖南宫导的尸体时,刘凯涛从寺庙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是酒醒了,脸颊边飞起的醺红已是褪去。
“导哥……”他的嗓音戛然而止,视线对上左手拿着铁锨,右手拖着南宫导一条腿的黎谆谆,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来得正好,过来帮把手。”她一个人拽着尸体费劲,又不想再浪费三十万去买大力丸。
“你,你……”刘凯涛牙齿都在打颤,“你把导哥……杀了?”
他就说,这果然是噩梦!!
“你导哥没死。”黎谆谆本是想将尸体先埋了,再将南宫导召唤过来。见刘凯涛一脸惊悚的模样,她叹了口气,抬脚在地上画了个圈。
潮湿的空气中骤然多出一道刺眼的白窟窿,南宫导从中掉落,熟稔地翻滚落地。
“还难受吗?”他站稳之后,下意识看向黎谆谆。
她道:“胸口有点疼。”
南宫导昨夜死得早,他回到现代过了后半夜。先去酒店开了个总统套房,在浴缸里泡了个澡,打电话让人连夜请来了专业造型师,接了发,换了古装妆造。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给黎谆谆银行卡里转了一百万,并将转账记录截图,用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他估摸着她快要召唤他了,将打印好的转账记录攥好,却足足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她的召唤。
没等南宫导再多说什么,目睹这一切的刘凯涛,两眼一翻,只听见哐当一声,竟是硬挺挺向后栽了过去。
南宫导往刘凯涛腿上踢了一脚,视线落在黎谆谆手里的铁锨,以及她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尸体上。
“你这是要……”他挑起眉梢,见她手指了指姻缘树边的大坑,一下明白过来。
黎谆谆要埋了他的尸体。
南宫导从她手里接过铁锨和尸体:“我来。”磁性低沉的嗓音中竟是隐隐带着些愉色。
黎谆谆疑惑地看着他:“你心情很好吗?”
他道:“这是你第一次安葬我的尸体。”
往日她通常都是直接贴个火符,一把火烧掉。要不然就让他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安葬他留下的尸体。
黎谆谆:“……”
她竟不知道,这原来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昨天谢谢你。”黎谆谆跟着他走到姻缘树旁,将替他保管的个人物品都拿了出来,“这是你的储物戒,秘籍,还有手机。”
南宫导没说话,似是在等什么。
她却没了下文,撂下他的东西,放在半截姻缘树干上,转身就往庙里走去。
他将铁锨往湿润的泥地里一铲,两步追上了她,攥住她的手腕:“黎谆谆,你眼里就只有张淮之吗?”
方才还透着一丝欢愉的嗓音,此刻却像是结了冰,冷得渗人。
黎谆谆搞不懂他情绪的骤然变化,转过身看向他:“我就是去看看他伤势如何……”
“那我呢?”南宫导黑眸盯着她,寒着一张脸,“你怎么不看看我?”
张淮之为她挡了箭,她拿出十几颗丹药喂给他,又是拔箭镞,又是拿出贴身衣物帮他止血,甚至连自己受伤中了毒都没注意到。
她差点就死了,他用一条命换她活着,可她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谢谢”,便又急着去照顾张淮之了。
他的命在她眼中,便如此轻贱不值钱吗?
南宫导将攥了一路的转账记录扔给了她,他松开手,转身走到姻缘树旁,戴好储物戒,将秘籍和手机放回储物戒中。
“多给你转了三十万,够买我几天的清净吗?”他走至屋檐下,扶起吓晕过去的刘凯涛,嗓音冷淡,“你身边有张淮之和蛊雕相护,我在这留着也没意义,送我们走吧。”
说是这样说,南宫导视线却停留在她身上,薄唇抿成一条线,心中忐忑着,似是在等她挽留。
他来之前,单是接长发便用了两个多小时,再加上挑选古装,整理发型,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本是做好了长期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准备,可她只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轻易让他破了防。
南宫导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变得这般陌生,仿佛朝夕之间换成了另一个人。
可气话说出口后,他又想起自己折腾了一夜,劳心劳神,费时费力,最后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这么付诸东流。
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心中翻滚,说不出谁压过了谁。明明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完便又后悔了。
南宫导向来言出必行,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想要反悔的感觉。
黎谆谆朝他走了过来:“你真要走?”
他敛住眉眼,似是不经意道:“你现在又不需要我了,我留在这做什么。”
黎谆谆垂下眸,沉思片刻,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她暂时应该是用不到他了,如今张淮之受了伤,正是她表现的好机会,南宫导在她身边待着着实碍事。
“那行,你回去好好休息。”黎谆谆像是上司慰问下属那般拍了拍他的手臂,抬脚擦掉了地上的圈。
南宫导脸色沉下去,他在她擦干净圈之前,掐住她的下颌:“你这是过河拆桥?你到底……”
没等他说完,地上的圈已是擦完了。
飞翘的屋檐下时而嘀嗒着雨水,掐在她下颌上的大掌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