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你来吃什么饭!”凌先生一巴掌打肿周口坚的另半边脸,面色阴鸷,“欠了多少钱,按天计算利息!你做工抵债,不还清休想走!”
“不,一定有误会!”周口坚不信袁书生离开了, “袁兄不会丢下我, 他那么有钱, 跟我情深义重……”
蓦然间, 他想到道士的法术, 一颗心如同浸泡在冰水里,凉透了。
他开窍了吗?变聪明了吗?
没有!
道士骗他!袁书生骗他!他们合伙骗他!
气愤充斥他的身心,他喃喃道:“不行!我要找他讨个说法!”
挣脱了伙计,周口坚跑向茶楼一楼。
楼梯是木制的,人们走上走下,把楼梯磨得光滑无比。
周口坚一脚踩下,从二楼看向一楼大厅,脑海中倏地跳出高高的白塔,心在恐惧地瑟缩,人也跟着摔了下去——
“嘭!”
沉甸甸地砸进一楼,周口坚的头碰到坚硬的桌子角,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凌先生等人追来。
一个伙计探了周口坚的鼻息,道:“他死了。”
“死了?”凌先生一懵,忙撇清责任,“我没逼他!是他自己跳下来摔死的!”
“啊——”人们尖叫,“死人啦!茶楼逼死人啦!”
通不过学宫的考试,凌先生不再是学宫的先生。
闻讯赶来的捕快抓住凌先生,将他带到公堂。
本来县令收了他塞的钱,有意判他无罪,师爷在县令耳边说道:“他是导致女圣拆毁学宫的人!”
县令脸色微变:“当真?”
师爷肯定:“当真!他得罪了女圣,前几天给女圣送礼,想留在学宫里做先生,女圣分文不收,将他赶走。”
女圣之爱财人尽皆知,县令给女圣送过礼,想学几招本事,女圣没理会。
碰到一个女圣讨厌的案犯,县令露出笑。
严惩这个凌先生,何愁女圣难讨好。
收了的钱不可能还回去,县令威严地说道:“案犯凌某,逼迫周某跳楼摔死,凌某当偿命!”
……
天气热,女圣宫的屋顶垂下一片水帘,哗啦啦水声昼夜不息,使得宫中凉爽怡人。阳光照耀,被氤氲的水雾折射出七色光,梦幻美丽。
风从窗外吹来,染着湿意。
坐在书房里,程时晋翻着学宫老师们新编的书,听韩纯熙说话。
“……周口坚摔死,县官判凌先生偿命,他被关在牢里,他妻子给他送一日三餐。”韩纯熙摇摇头,“姓凌的三生有幸,娶了个好妻子……”
“你错了。”
“嗯?”韩纯熙不解。
“不是姓凌的三生有幸,是他妻子三生倒霉,才会嫁给他。”程时晋说,“女子应该用女子的思维思考。娶了个好妻子的幸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韩纯熙不禁默然。
顿了顿,她说:“男人的好妻子,不是我认可的好女子。”
语言文字遍布了男人的烙印,韩纯熙反思片刻,接着原来的话道:“方才,凌先生的妻子来找我——她姓蓝,请我替她向你说情。”
程时晋提笔在书上写批注。
韩纯熙道:“她说,县官身边的师爷跟她男人有仇。师爷有个儿子,想送进学宫念书,被姓凌的拒绝了,师爷怀恨于心。姓凌的客栈里死了人,被拉去见官,师爷趁机撺掇县官……”
此时凌先生未被处刑,县令想知道程时晋的态度,担心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但程时晋不关心这些小事情,说:“纯熙,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不懂这些……”韩纯熙话讲了一半,改了口道,“阿晋不想多事,我去跟蓝女士说一声吧。”
所求不如愿,蓝女士闷闷不乐地离开。
派人盯着学宫的县令很快知道程时晋的态度,蓝女士来找,他公然索贿,铁了心要凌家倾家荡产。
蓝女士没钱给他,由一日三餐按时送到牢里改为一天送两次,再改为一天送一次。
没了凌先生这根顶梁柱,她独自面对宗族和外界的压力,哪有那么多的功夫一天三趟地探监?她需要养家,没空。
学宫里,儒圣的新像立了起来,塑像的是工圣。
他来到学宫中,尚未拜见程时晋,便被画圣请了去。
无人知晓两位圣人谈了什么。
画圣仍然在学宫养伤,工圣见了程时晋一面,没在学宫久作停留,回工圣宫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论坛大厅内,大家好奇地问程时晋。
程时晋道:“他说他只是工匠,不懂学问。我的朋友纯熙能造出热气球,他很感兴趣,邀请纯熙去工圣宫做客,探讨器械制造。”
谢和光说:“何以他不肯留在学宫探讨?要么他对纯熙有企图,要么他说的是敷衍你的客套话。”
程时晋:“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劝纯熙不要冲动。”
六号(段小琴):“工圣钻研技艺,心眼不多,别的圣人把他当成工匠。不过,他给儒圣塑像,给别的圣人修建宫殿,天知道他有没有留后手。”
八号(老板):“他经过街道时,多看了八号客栈一眼。”
四号(刘如宝):“多看客栈一眼你也能发现?”
八号(老板):“你接近圣境,感知能力会加倍提升,莫说多看一眼,便是别人在心里多念叨你一句,你都会产生感觉。只是,你在千里之外骂我,我没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