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那日记了仇?
“余安,你快别磨蹭了,快点离开,眼下大人不再,他们若是将你捉到诏狱去,就完了。”
余安咽了咽口水,她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可谓人间炼狱。
她自幼到大,受过不少苦头,但那些苦岂是能跟诏狱那些非人的对待相比的。
但是她答应了陆允时,要在大理寺等她的,若是她又跑了,他找不到她,会不会更加生气。
叶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余安垂着眸不知在犹豫什么,连忙上手推,只是晚了一步。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粗吼,“陛下麾制在此,本官看谁赶跑!”
糟了。
余安闻声回头,只见方才为首的那个官兵慢慢走来,脸上凶神恶煞,满脸横肉,高状如虎的身子像是一只手就能把她掐死。
“衙役余安,玩忽职守,大理寺敛房失火难辞其咎,今陛下麾制特将你捉拿下诏狱,来人!”
霎时,几人动作粗鲁地将余安双肩扣住,有意加重的力道似要生生将她的胳膊折断,一股剧烈的疼意遍布四肢。
余安本就虚弱,这番举动使得按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难堪,红润的双唇也登时失去了血色。
她忍着痛意,“等一下。”
那几人认得这是陆允时的贴身衙役,在大理寺卿身上出不了的气便全部撒在余安身上,见她疼痛难忍,那几人心里反而愈发痛快起来。
“等一下,是想找陆寺卿救你吗?做梦。”
说着,那人便大手一挥,命人将余安带走。
“上回在天和医馆死的人,是你们的统领吧。”
余安不大不小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人粗鲁野蛮的动作却顿了一下。
见这几人的反应,余安便知自己没有猜错,她笑了笑,温软的鹿眸无一丝善意,尽是不屑。
“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陆寺卿出身名门望族,性子桀骜,最不喜那些口出狂言的人,你们今日抓了我下诏狱,这是我该受的责罚。”
“但我怀里有陆大人重要的东西,你们就不怕泄露出去了,届时一怒之下,一起下诏狱?”
壮如虎的官兵眼里闪过几抹恨意,却不得不按捺下去,摆摆手示意手下将人放开。
余安得了空,立马忍着痛意跑到叶衾那里,将手里的竹简递了过去,但说出的话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杏眸雾气氤氲,“叶衾,这是......我的私人东西,你替我收好,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大人也不行,好吗?”
弯而卷翘的长睫,时不时扑闪几下,叶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拍了拍胸膛,坚定道:“我会好好保管的,绝对不偷看,你放心!”
余安勉强露出笑意,左颊的梨涡陷了进去,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又沉重下来。
“还有一件事,”她瞧了瞧身边的人,她踮起脚尖靠近叶衾的耳畔,悄声道:“我房里的檀木桌上有个盒子,里面收着一张白帕,上面是当时尸首的血迹,等大人回来后,你就将它交给他。”
叶衾疑惑,不太懂余安这番吩咐有什么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余安深吸一口气,回头主动走入那群官兵里,被人压着离开。
*
陆府。
书房内的金色麒麟香炉,周边烟雾缭绕,上好的龙涎香不合时宜的焚烧在首辅的屋子里,但无人敢言。
陆闵看着手里的信纸,上面的每一个字迹,都详细介绍了陆允时近来的动向,身边遇到的事情,以及身边的人。
有些皱纹的眉眼间清冷寡淡,但再看到某处时,紧紧皱在一起,随即扔到一旁。
同时,书房的门被人大力踹开,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正是怒气冲冲的陆允时。
“近日可还好?”
陆允时撩开眼皮,黝黑的瞳仁不带一丝温度,“你今夜出兵传我回来,就是来废话的吗?”
虚假的祥和氛围在这一句话下土崩瓦解,陆闵重重叹口气,装都懒得装,直接将案台上的信纸握成一个团,重重向自己的亲生儿子砸过去。
“我看你是太久不服管教,都忘了做人的根本是什么。”
纸团应声落地,陆允时只是睨了一眼,鼻尖哼了一声,“是什么。”
这副不以为意、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以儒雅著称的陆闵,他气得伸手又将案台上的书扔了过来,“是礼义廉耻!”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话都说不明白。”陆允时俯身捡起纸团,耐着性子摊开,越看眉心皱得越紧,最后握紧拳头。
男人的鬓角青筋突突直跳,陆允时胸膛剧烈起伏,掌心握着的纸团被他碾碎成末。
“你暗查我?”
“这个你不用管,朝中的事情为父不会让你涉险。反倒是你,上面写着数月前你招进来一个衙役,说是有画骨的本事,之后便一直留在身边。”
陆闵审视着站在那处的人,想到上面信上所写,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又道:“我先前当你不过是为了查案,哼,若不是调查一番,还不知道你竟然做出这种、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来。”
“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怎么能瞑目!”
陆允时心中怒意翻腾,毫不掩饰地对上陆闵的眼睛,“我做了什么有辱家门,不过是你自己的妄言。”
“那你敢说你和那个叫余安的衙役,没有做男女之事!”陆闵重重拍着案台,发出一声巨响,“我竟不知,我陆闵何时教出了个断袖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