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甩袖、拨琴弄弦,真当底下人是看舞听曲?眼珠子都快看掉了,当场露出丑态的他都见过不少。
剥下那张皮来瞧瞧,谁不是畜生?
只是那会子有意避开“她”醒来的时候,不叫“她”看见那些不堪罢了。
“她”那性子若是瞧见,又要为那些歌伎舞姬上心了。这世道能有口饭吃都是万幸,谁还讲究个怎么吃饭法?
*
在谢韶偷瞥过来第一眼,段温就察觉了。
上战场的人要是对视线不敏.感,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段温一抬眼,就将谢韶投来的视线抓了个正着,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眼底的忐忑心虚。
再稍一回忆方才的调子,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只是不善音律,又不是聋。
不是一直不愿意给他弹吗?怎么今日又改了?
段温其实不太介意谢韶弹的好听难听,总归是为他奏的曲,就算是锯木头,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夸上句“质朴自然”。
只是对方这会儿突然转变总归是有点原因的。
——是被昨日的情形吓着了吗?
这倒确实有可能。
其实昨日到底是马车门先打开,还是他的刀先落下,段温自己也分不大清楚。
他从见到谢韶之后就很矛盾。
他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也知道她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若是他想的话,他可以装上一辈子,在她面前当上一辈子的“好人”。而以他现在的势力,也足以做到将那些污糟事全都隔绝在她的视野之外,让她永远都那么干干净净。
这其实也没那么难。
瞧瞧那一日,对着陶智他不就忍住了?别说摘脑袋了,他甚至都没有把那根舌头割了,简直再宽仁不过了。
可是这样真的够了吗?
段温本以为是够了的。毕竟人已经在他的身边了,是能碰到能摸到、活生生的人,不必像以前一样担心她突然消失。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还不够、一点也不够。
她怎么能有那种眼神呢?又干净又清澈,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
那种奇异的割裂感将她和周围的人都分割开来,就连显得最亲近的玉簟都仿佛隔了一层,好像只要她想,随时都能抽身离开一样。
她怎么能走呢?
怎么能再离开一遍?!
白纸浸入墨池、绣履自泥地里趟过。这世道当然配不上她,但是她既然来走了一回,怎么能这么干干净净地来,又清清白白地走?他既然已经洗不干净,总要把人拉下来一起弄脏的。
漂亮干净又易碎的东西最容易引起人的破坏欲。
段温还没有想要把人毁掉,但是只稍微的弄脏一些,却是无妨的吧。
他哑着声音,低沉道:“……过来些。”
谢韶有点奇怪段温这突然的要求,但是这会儿正值着自己理亏,倒是没有想再和段温对着干,只是磨蹭着往那蹭了几步,还没来得及问“干什么”,又被拉着手腕拖到了怀里。
谢韶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旋即就僵住了。
她一点点地转头去看段温的表情,后者坦然的任由她打量,那自若的神态让谢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污了。不是她想的那样,也或许只是刀柄、革带什么的。
谢韶正在自我反省的时候,段温却很痛快地承认了。
虽不是明说,但是也差不多了,“方才瞧着你弹琴的时候。”
谢韶:???
这里面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段温这声音不像表情那样平稳,而是带着隐忍的喘气声。
确实是忍得狠了,话落他便亲吻下来,不是上次那样只是轻轻的碰了碰、浅尝辄止,而是长驱直入,在其中搅动风雨。
段温一边吻着,一边将人揽着腰抱起来,往里间带。
猝然腾空的感觉总算让谢韶回过神来,她扭着脸想要避让这个吻,挣扎了半天总算能含糊发出声音,“别、你……先停下……唔!”
段温确实没有继续吻下去,而是唇舌沿着脖颈一路往下,途经的地方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谢韶都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是这么不能碰的地方,一瞬间连被带离地面的脚背都绷了紧,发出了一声像是呜咽的抽气。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颈侧的那一小块肌肤被牙齿抵住轻轻地磨,本就奇怪的触感混杂着要害被掌控的威胁,轻而易举地盈满了感官。
谢韶一边往后仰着,一边抬手想要把人推开,挣扎间不知怎么甩了段温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谢韶整个人都是一僵。
段温却没恼,就手托过掌心来亲了亲,一副“瞧瞧打疼了没有”的表情。
谢韶缩了缩手,但还是趁这个机会拉开距离,正色:“我觉得太快了。”
她几个时辰前还想着怎么处理和段温之间的关系,哪能想到接下来就要直接上本垒了。
段温居然真的在这个关头停下了,他把玩着掌心的手指,好整以暇地反问,“哦?那谢娘子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明明刚才不干人事的是他,反倒是这会儿装起人样儿来了。
谢韶反倒被问的一噎:“……成婚以后。”
她觉得这会儿应该都是这样的吧?段温刚才的做法才是有问题啊!
段温莞尔:“好,听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