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今天出门晚了,路上不会再有人等,结果还是一路卖着走。
有些是一直等着,有些是出来看了几趟,有些是刚好碰着,刘玉芬边做事边跟顾客解释着、聊着天,她这人心思活络,能说会道,待人和善,买习惯的顾客都愿意跟她打交道。
来到铺子,门口已排起了队,顾客纷纷责问她怎么才来。
刘玉芬又耐心地跟人解释。
母女俩忙得直不起腰来,还好何美丽前世也做过些小买卖,称秤、算帐、收钱、找钱还算熟络,刘玉芬一直悄悄叮嘱她,千万别找错钱,一旦找错钱就是血亏。
临近天黑,两人总算是完美收工。
一连五天,都是两头忙,这边要顾着生意,那边还要抽空去医院看舅妈母子。
他们那个病房一共住五个人,都是吃菌中毒的。
在二舅妈住院的第二天,何美丽跟着刘玉芬去看望,那场景可真是有些魔幻。
三个病人都还处于幻觉状态,一个双腿盖着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双手,她的两只手不停忙活,在空气中绕来绕去。
家属说在绕线团,打吊瓶时用一只手绕,现在打完了两只手绕,已经忙活好半天了。
小伟还在打吊瓶,脸上还挺高兴的样子,二舅按着他打针的手,另一只手却不闲着,正在捉小人,撮起两个指头到处捏,时不时还煞有介事地拿到面前仔细瞅。
二舅忍俊不禁:“小伟在捉小人,一会儿是小人,一会儿是小点点,一会儿小泡泡,医生说正常的,再好些就不会有幻觉了。”
王淑芬也在吊水,较为淡定,半躺着,眼睛一直看着房顶,滴溜溜地转,手放在胸前,一个指头不停指着,嘴里念叨着:“这里有一把,好看,这个也好看。”
刘玉芬问:“你看见什么?”
王淑芬白了她一眼:“你自己看嘛,到处都是好看的雨伞,喏,你头上就有一把,想要么我拿给你。”
刘玉芬忙哄着:“不要,不要,想要我自己拿。”
三个中毒之人,各自忙得不亦乐乎,似乎在做无实物表演。
另外两个病人看起好很多,从容淡定地看着这一切,不觉得奇怪,毕竟他们也是与死神较量过一番。
听二舅说有一个吃的不是这种菌,差点就没命了,又是洗胃、又是灌肠,算是死里逃生了。
何美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看她们的动作、神态,既魔幻又搞笑,家属们在一旁见惯不怪,笑笑这个,笑笑那个。
看着眼前的场景,何美丽也想笑,可又觉得不合时宜,她知道,她们陷入了幻觉,可身体的不适并未减轻。
王淑芬吃菌中毒的事,虽然一直未跟任何人提及,但竟然还是被村里的人知道了。
有人看笑话,有人庆幸,有人说风言风语,面对这些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理睬、不在意,过不了几日便会随风飘散。
五天过后,舅妈母子痊愈了,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经过这一次教训,舅妈家吃菌子更为小心谨慎,但并未就此不吃,所有菌子都换成油炸后再炒,舅妈说这样就不会不熟了。
只能说面对美食,人们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
眼看假期快结束了,何美丽开始准备新学期的东西。
县一中在县城的另一端,离家远需要住校,就得准备住校用的日常物品,有了前世的经验,何美丽准备起来基本是轻车熟路。
注册那天,是何明送她去的。
何美丽早早便起床,穿戴整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齐耳的短发,忽闪的大眼睛,白净的脸庞,如同小白菜一样人畜无害。
她知道那是全县最好的中学,跟她同班的都是城里的娃娃,开学前,她用存下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两身合适的衣服。
后面学校会订校服,在校时间基本都要穿校服,穿自己衣服的时候也不多。
书包、水壶、被褥等几乎都是新的,何明将它们打包好,捆到自行车后座上,水盆、水壶用网兜一套挂在车龙头上。
何美丽将其它物品打包装袋,用自己的公主车驮着,背上书包两人就出发了。
何秀丽拉着她姐的手恋恋不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何美丽安慰她好好学习,明年又到一个学校上学了。
刘玉芬红着眼圈千叮万嘱:“丫头,去到新学校,要与同学好好相处,又是住校,要与室友搞好关系,周五放学就赶快回家。”
“知道了,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一次离开家在学校独立生活,刘玉芬万般不舍,生怕自己娃娃在陌生的地方受委屈,又追到大门外:“丫头,你大舅就住在学校里,有啥事就去找他,生活费不要乱花,但也别亏待自己,饭要吃饱。”
何美丽停住向老妈挥手,大声说:“妈,我都记住了,放心吧!”
刘玉芬一直在大门口看着父女俩的身影越变越小,最终在拐弯处消失不见。
学校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进大门旁边就是大足球场,球场顶端远远可见便是一幢五层的男生宿舍。
顺着通道拐进校园内院,左边一幢四层的红砖房就是女生宿舍,站在楼下,何美丽抬头看了看三楼右边的第二间,神情有些复杂,眼里隐有恨意。
何美丽轻车熟路,在新生报道处登记完,领取了宿舍号和钥匙,跟老爸一起将东西搬到二楼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