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寂白不是过于莽撞的人,她想了许久,认同林惊枝的想法。
林惊枝离开惊仙苑不久,裴砚就收到了暗卫送来的密报,他缓缓捏开封蜡的字条,眸光极冷。
暗卫恭敬跪在地上:“若少夫人要暗中和白玉京相见,可要阻止?”
裴砚微微眯起眼眸:“无需,以她的性子不会莽然相见。”
“派人按照原计划,让白玉京同沈家先接触,告诉沈大姑娘,沈家祠堂里供奉的白玄月的真实身份。”
“下去吧。”
“是。”暗卫不敢有片刻犹豫,恭敬退了下去。
书房寂静,楼倚山坐在角落里。
他依旧是病恹恹的模样,用帕子捂着唇,长叹一声:“你不准备让嫂夫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裴砚沉默许久,凉薄的目光透着落寞:“现在并不是时候。”
“有些事,我得一件件弄清楚。”
楼倚山摇头:“我倒不理解,你有什么事需要弄清楚的。”
“嫂夫人认回身份,对你而言百利无弊,她按照身份是沈家嫡女,月氏若是册封,一个郡主的分位绝对跑不了。”
“你萧家一脉,从你皇祖父开始,不就是为了覆灭五姓,得以权利的集中?”
“你娶的妻子是月氏皇族,身份尊贵,就算是沈家血脉,但沈家并没有养过她一日。”
裴砚垂眸看楼倚山,他微掀的唇角压着一丝嘲讽:“你知道我当初娶她是为了什么?”
楼倚山不知道。
裴砚抿唇,也没打算继续往下说。
秋凉,风从洞开支摘窗吹入,落在裴砚眉心上,他捂着心口,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冷白掌心,撑在桌案上,乌眸似有浓雾翻滚。
“楼倚山。”
“若哪日她有求于你,无论任何事情,你只管答应。”
第75章
秋末,寒凉。
燕帝萧御章难得起了兴致,要在汴京西郊的皇家猎苑,举行秋猎,无论是朝中臣子,还是汴京世家女眷都得了皇家御赐的请帖。
秋猎最开始,是燕北立国之初,先帝为彰显军中儿郎善战能力,以及为了稳固军心拉拢五姓,而设立的盛大庆典。
从燕帝萧御章继位以来,他勤于朝政,并不贪图享乐。
等到燕北边关太平,收回了沈家大部分兵权后,宫中已多年未举办秋猎这一盛典。
今年秋猎,月氏新君白玉京,会带使臣到场。
这自然也成了汴京城中诸多未婚少女争相斗妍,翘首以盼的趣事,毕竟传言中的那位月氏新君,还不到而立之年,生得十分俊逸,后宫空置无一女子。
林惊枝不会骑马,她对秋猎并不感兴趣,最多也就坐在女眷堆里,安安静静打发时辰,但她对这位月氏新君,她母亲的弟弟白玉京有着极大的兴趣。
到了秋猎那日,林惊枝出于应景,也换了一身胡服。
胡服多为贴身窄衣样式,淡紫色的开襟翻领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纹样,镶嵌珠宝,纤腰用革带紧束,挂着香囊和装饰用的精致宝石匕首。
长裤、革靴,再配上一顶尖锥形的胡帽,帽上配以轻纱,恰好能遮挡住她瑰姿艳逸的容貌。
孔妈妈扶着林惊枝上马车。
裴砚玉白指尖挑开车帘,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一顿。
胡服紧窄,恰好把林惊枝曼妙身姿丝毫不落的勾勒出来,若不是她戴着的胡帽薄纱够长,遮到她脖颈以下的位置。
裴砚无法想象,他会不会控制不住,逼得她回去换一身衣裳才好。
两人自从百里逢吉一事之后,已经多日未好好说话。
林惊枝闹着性子,哪怕日日同枕而眠,她也绝不理会他一句,倔强得厉害。
后来几日,裴砚夜里甚少回屋。
若实在想她,最多也是等林惊枝睡着后,他悄悄回去看一眼,在她醒来前悄悄离去。
孔妈妈瞧着两人间的淡漠相处,时常欲言又止。
云暮驾车,马车从财神庙东街后巷出发,穿过朱雀大街,再顺着官道出城。
十月金秋,天高云淡。
汴京城中人头攒动,络绎不绝,都为目睹燕帝出行,或是月氏新君白玉京。
林惊枝和裴砚所乘的马车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在半道上,他们后方还堵着好几辆世家府邸的马车。
清晨出门,直到日头渐高才到达皇家猎苑的围场。
各家府上都按着身份位份,宫中早早就安排了各家休息的帐篷。
帝王陪着太后在属于皇家的帐篷里休息,贤妃和淑妃二人作陪,并未露面。
因为宫中贵人还未路面,世家府中来参加此次秋猎的贵女、夫人们,也相对自在些。
“嫂嫂。”裴漪怜笑着朝林惊枝招手。
属于裴家的帐篷里,裴寂也在,裴寂身旁坐着裴琛。
裴琛见裴砚走近,有些慌忙站起来,目光低垂不敢放肆抬眸:“大哥。”
裴砚并不理会他,只是神色疏离地朝裴寂颔首:“父亲。”
裴寂瞳孔微沉,脸上勉强扬起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五姓中除了李氏之外的四家,都由宫中分配了最好的四个位置。
裴家的帐篷恰好与沈家遥遥相对,沈家几个儿郎众星拱月般,把沈家唯一的嫡女沈观韵围在中间,沈观韵也不知说了什么,沈家帐篷里有人侧眸,冰冷视线忽然落在林惊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