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讲了一个意向让我随便画。”周乐铲干净砧板，拿起另一只整鸡继续斩，“我搞不懂他想要什么。”
辛真掂量白砂糖的勺子抖了抖，倒入碗中：“他想要的可能不是一幅画，而是想试试你的水平。”
“有这种试法？”周乐不解，三千块的试探成本可不低。
辛真留意过周乐发到微博上的画作，她虽然没有研究过艺术，也能看出他现在作品比早期要进步很多，有实力的人遇到伯乐并不奇怪。
想起一件趣事，她说道：“我当年刚在业内有些名气时，也遇到过一个类似的考题。”
她一边把酱料腌入鸡肉中，一边说着：“对方不说具体食物，只说自己想要一种儿时味道，还说了几个词，炎热、马路、清凉。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给他做了一碗槐花凉粉。”
“就只是槐花凉粉？”
“嗯。”
辛真笑笑：“他口音有较重的方言特色，巧好我去过那一带采风，而他说的几个词代表的是季节、地点、食物特性。那儿的人每到夏天就喜欢到马路边的小摊买凉粉解暑散热，对他来说马路边小摊的甜就是儿时味道，不单槐花凉粉，黑凉粉也可以的。”
周乐若有所思：“啊，我和客户是线上交流看不出他是哪里人。”
“只是一种解题思路，他考我的不是厨艺而是换位思考；你可以试着想想你们行业诉求的是什么。”
说笑间，两人已经将鸡肉腌制好。
辛真把榴莲搬上操作台，用刀从榴莲爆缝处划下，掰开外壳取出熟软的榴莲肉。广式榴莲炖鸡选榴莲壳或榴莲肉入菜的都有，焖鸡煲的话还是榴莲肉为好。
周乐则到院子里用两块长板支起一张长桌，铺好桌布，摆好椅子，将餐具一一对位放置。
操作台内响起滋滋声，辛真同时操作起两只大砂锅，红葱头姜蒜在锅内热油里爆香，她把两大盘鸡肉分别倒入两只砂锅中，开大火翻炒煸出鸡皮的油脂，再开小火盖上盖子闷烧。
“真真——”
门外响起炎言的声音，她带着摄影指导小刘录音师郑大哥抱着果篮走进小院，见到熟人周乐也打起招呼。
辛真把几块榴莲肉放到鸡煲内一同闷烧，洗净手出去迎接。
“笵导和施导也快到了，他们刚和王导开完会。”炎言放好果篮扫视院内环境，赞道：“真真，你餐厅的装修很别致啊！”
辛真招呼他们落座，与周乐一起摆碗筷：“当时赶着开业，选了个简单样式来装。”
“是四月开业的吗？”炎言停下踱步，认真问道。
辛真停下动作，等着她说下一句。
“微博上那个视频的时间和开业时间差不多吧？”
炎言靠近辛真，小声说道：“我们都看到视频了，我虽不是业内老手还是想提醒一句，明星越红瑕疵越会被放大，视频虽然已经被禁了，但还是会成为定时炸弹，你可千万要注意。”
点到即止，但意思很明确，注意不要在综艺里让有人心挖出与辛雨柔不和的端倪，不要让抢婚约的传闻做实，避免舆论继续发酵。
辛真垂眸听着，很快又扬起笑：“知道了，咱们先吃饭。”
综艺于她而言是快速积累生命值的捷径，于团队而言是赌一把的事业，大家同样害怕被负面舆论波及。
笵导带着施磊来到门口，熟门熟路地介绍道：“我跟你说，吃过真真做的菜保准念念不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食过返寻味。”
他用粤语模仿了个四不像，施磊也是听明白了：“得啦得啦，你都念叨一路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真真。”合作这么久，没吃过菜也在导演室监控屏里看过。
走进小院，满院的榴莲鸡肉香，施磊闻香止步，猛吸一口，榴莲可是他本命。
笵导一脸早有所料的表情拍拍他的肩头，迎向辛真走去。
周乐和炎言他们正忙着把备好的配菜搬到长桌上，辛真站在桌旁接电话，隔着布掀开砂锅盖查看鸡肉，这就是施磊闻香止步的来源。
见笵导来到，她挥手招呼，手里握着手机仍在通话。
“好的小雨，不用来我家，到时机场见吧。”
“嗯真真姐，有什么需要我带过去的吗？”
电话那头的女孩是林玲安排的个人助理，可以在辛真工作时帮忙处理个人事务。
“需要的我自己会备好，到时见。”
聚餐的食物准备好，除却几个先去综艺外景地的执行编导没来，一共七人围着长桌落座在露天小院里。
敞亮的院子里，众人谈天说地沸沸扬扬。
炎言是个小话痨，对上熟人打开话匣就一发不可收拾。初始辛真时的微妙敌意早已消失殆尽，此时正凑坐在辛真身旁，探讨着榴莲鸡煲的做法。
“简直香到没朋友，这是粤菜的做法吗？”炎言握着筷子，瞧着砂锅内咕噜冒泡的汤汁不断浸滚到榴莲上。
辛真舀了一块面上的榴莲放到她碗里，笑道：“我看你盯它很久了，屋里还有一只没开的大金枕，管够。这不算传统粤菜，以前有榴莲炖鸡汤，后来才演变出把榴莲放到焖鸡煲里，香味更浓稠。”
锅内的汤汁呈金黄浓稠状，整块整块的榴莲叠在鸡肉上，底面部分逐渐融化进汤汁里，煨足酱汁的鸡肉，鸡皮微焦收缩，鸡香与榴莲的奇异香融合漫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