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前,她在车内忽然想到一件事:黎深以为她身边只有两个人——“林子夭”和“天澜”,她也未曾提到不久前刚找到的另一个自己“王昇”。
不知道届时领人见面,会不会让黎深大吃一惊?
这个念头稍纵而逝,她没有心思想太多,点火开车,一路驱车回到丁家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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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助理在丁眠身边工作了有几年,基本算是她接任丁家企业后,亲手带出来的下属。
很多时候,乔助理可独当一面,足够应付没有丁总在的场合。
眼下,林家公子哥林颖才想着见老板一面,莽撞地直接冲到公司来,不依不饶要见人。
乔助理心中厌烦,脸上却妍妍笑意,礼貌专业道:“是这样,老板有事不在,您需要见面的话,我帮您预约一下,如果老板同意,之后我会联系您。”
她说话的套数一向如此,即便不悦,也要恭恭敬敬地用上敬语,免得对方告小状,嫌她接待不够。
也许是这种态度让林颖才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他说:“能给个具体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对丁小姐说。”
单看那张端正容颜,说话时的语气也怪客气,可眼神流转中总是透出点让人不愉快的情绪。乔助理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笑着答:“很抱歉,我需要问过老板的意见。”
她依旧不肯给个准确的答复。
林颖才心中焦急,他在接待室等了好半天,想见丁眠一面,谁料这助理狐假虎威,绕了个老半天都不给约见。
他咬着后槽牙,过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来,推给乔助理,嘴上道:“密码000235,麻烦你了。”
乔助理目瞪口呆。
她是真的呆住了,以至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大,呼吸缓慢。面前的富家公子哥还觉得自己这私下塞卡的行为没什么问题,他大喇喇继续说:“里面大概有快六位数,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之后再转一笔。”
助理脑中警铃大作,她立刻想到林颖才想见老板,所求之事一定市价大于六位数的数十倍,甚至有可能是数百倍。
“……”
心中思绪急转,乔助理借口要去茶水间倒水,那张卡就撂在桌上,没被她碰过。
人到走廊,乔助理先给写字楼保安室打电话,询问候客室的监控是否仍在运行,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放松了大半。
杜绝了林颖才诬赖她贪污受贿的可能,她立刻给老板打电话。
丁总今天没来公司,是为了陪同兄长去医院复查。
背景音嘈杂,有着医院内特有的人声、环境音,乔助理将今天发生的事逐一告诉丁眠,她有些忐忑不安,特别老实说:“我没有碰那张卡,林先生还在候客室里等。”说话时候都有些紧张了,干巴巴说完,抽着气小声嘟囔,“老板,我刚真的有点害怕,这林家公子不按套路出牌,怎么随随便便就掏出钱来贿赂人呢?”
丁眠那边原来的紧绷冷静,顺便转为低低的笑声。
即便并未当面,乔助理也能想象到自家老板那双笑弯的眼眸,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定迷人至极,“……别怕,我知道你不会收的。”
乔助理振振有词想:那是当然,她老板年终奖每年都给她发六个数,再加上每月工资、员工福利等等,她挣的钱恐怕是那张卡价值的数倍不止。
她疯了才要林颖才给的卡。
丁眠温声细语:“我一会亲自和他联系,五分钟后你去候客室把他送走就好。”
老板答应下来,乔助理也就不怕了,她响亮吭声:“好的!”
她在茶水间磨蹭了足足五分钟,不多不少,再走到候客室时,就看到林颖才惨白着一张脸,那张卡已经被他收起来了。
他看到她,仿佛是被戳到痛处般,有点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彻底失了此前的“风度”。显然,此前都是伪装出来的。
乔助理总觉得这一刻的林颖才颇像是狺狺狂叫的疯狗。治不了的那种。
她敛了神情,客套而礼貌地将人送走,送走后,长叹一声,彻底松懈下来,这才有时间探寻林颖才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来公司找老板。
翌日,公司最新的某个项目让乔助理得到了答案。
——丁家企业的决策权归属丁眠,她近期刚否决了某项投资,这项投资正好是林家起头主导的。
想在京市发展的林家,需要笼络京市目前上流圈子里的豪富,通过投资、合作等手段站稳根基,偏偏丁眠不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也许是丁眠的姿态让不少与丁家亲近的人犹豫,从这个否决起,就有黎家婉拒了林家,此后恐怕还会有不少。
……
乔助理知道林子夭是林颖才的堂弟,血缘关系上属于很亲的那一脉,但现实中的相处却还不如她和林子夭。
平日里去丁家主宅为老板送文件时,她看到林子夭都会打几声招呼,彼此间有和气交谈。那个鼻尖有一粒浅痣的清纯漂亮大男孩习惯性沉默,他知道她是丁眠的助理,与她打照面时会很随意地弯眼,勾一下唇角。
笑容没有王昇那么灿烂明亮。
可也已经足够好看,泛滥着某种不谙世事、矜贵娇养出来的俊俏。
他和林家的关系,乔助理略知一二。
十八岁以前没有多少人知道林家原来还有第二个子辈,人人皆知的林家公子仅有那个留学读书的林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