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高中毕业后,她永远在跟人告别。她慢吞吞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希望离开之前,能跟他告白互通心意。
夜晚十一点,宁酒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给顾暮迟发了条信息:【明天去游乐园玩吗?】
顾暮迟作息规律,暑期仍然保持住了早起早睡的习惯,等他起床看到这条信息,天空已露出鱼肚白。
从班级聚餐后,两人各怀心思,再没见过面,这次她的主动,他大致捕捉到了她的意图。
想到他爸爸的近况,眸中忍不住多了几分忧虑。但这分忧虑,被情不自禁的喜悦给覆盖了,唇角流露出无意识的笑容。
他打了几个字:【去。几点?】
她回复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吃完早饭,九点。】
顾暮迟:【行。】
事情定下了。宁酒的真实感不太强烈,做梦一样的感觉。再过两个小时,即将袒露这两年深藏的暗恋。
一旦说出口。他将出现什么反应?
第二天,她坐到餐桌,乔母先放下碗:“你房间越来越乱了,我帮你收拾收拾。”
宁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乔母起身:“你先别进屋,在客厅看会电视。”
她又魂不守舍地点点头,似乎没听到她说了什么,急匆匆吃了一只鸡蛋和半碗粥,就要往房间走,还没进门被乔母推了出来,宁酒转了身,跟幽魂似的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摁了半天。
电视机始终没亮起荧幕,宁酒大声问:“妈妈,电视遥控器是不是坏了?”
乔母把沾湿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走到她身边一看,脸上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拿的是空调遥控器。”
宁酒:“……”
客厅响起仙侠剧特有的打斗声,屏幕光华交织,宁酒的身子越来越低,最后仰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乔母作为母亲,观察出她的不寻常,宁父在厨房拖地的时候,她凑上前压低声音交谈:“今天久久不对劲。你说她心里藏了什么事?”
“女儿大了。”宁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可能在思考未来的道路?”
乔母白了一眼:“她平时对未来的规划不挺清晰的吗,什么时候为学习烦忧过。”
宁父挠了挠脑袋:“那不然,因为跟朋友分别而伤心?”
“高考都结束一个多月了,情绪也早该散了。”乔母一一驳回了他的猜测,作了一会沉思,突然想到前些天邻居抱怨女儿不听话,初中就搞早恋,乔母心想,宁酒都已经18岁了,是女孩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她语气不敢肯定:“为了男生?”
宁父愣住,他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就好像昨天宁酒还是个几岁小孩,今天就要谈恋爱了。他完全接受不了外来的男人拱自家小白菜,沉了沉脸:“她年纪还小,你想多了。”
乔母:“都成年了,像咱们那时候,有人18就结婚了。青春期的女孩,这不正说明女儿长大了吗?”
两个人,对于宁酒谈恋爱的可能性,完全抱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争执无益,不欢而散,宁父绷着脸回房查资料去了,而乔母继续去宁酒的房间完成未完成的打扫。
她拎了扫把和拖把,再次推门进屋。眼神掠过书桌,桌面摆放高中时期的资料和课本,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竖放在最前侧。
乔母下意识认为,既然快搬家了,这些书可以放进搬家箱了。
她自作主张地把书堆叠,手松松垮垮拿起一本高三语文课本,倏忽间,夹在里面的一纸信封从里面掉了出来。
粉红色的信封,格外显目地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先是一怔,蹲下来准备捡起,信封前的一个眼熟的名字,攫住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顾暮迟。
乔母脸色变了变。
-
宁酒出门前,若有若无觉察出,妈妈好像有话要说。实在太明显了,往常有事说事的乔母,嘴巴像被胶水缝住了,几次三番想开口,最后回到沉默。
宁酒在玄关穿鞋,忍不住回头问:“妈,你要说什么吗?”
乔母送她到门口,含糊不清道:“你等会跟暮迟出门?”
乔母这令人莫测的眼神,宁酒差点以为自己的心思暴露了,不由自主慌了一秒,低下眼系鞋带,支支吾吾地嗯了声。
“去哪里?”
她努力镇定下来:“嗯,在家里太无聊了,去游乐园玩。”
乔母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宁酒现在心神全放在等会儿的告白上,便没有太关注这些不寻常,以为自己瞒天过海了,带上斜挎包,走到楼道,连门也忘记关了。
顾暮迟早在等她了,他一拉开门就跟着她往楼梯走,走到距离楼栋十米远外。绿化树短了一截,稀疏了许多,盛夏热烈的阳光透过树顶扑面而来。他顿住脚步,往口袋里掏了掏,什么都没有。宁酒目光看着他:“你在找什么?
他垂下眸子,把手从口袋里收回,非常刻意地摸了摸自己头顶,摸到了一簇簇茂密的头发,他低头说:“我帽子忘戴了,你等我几分钟。”
顺着他的动作,宁酒瞅了一眼他发顶。
漆黑蓬松的头发,此刻正被耀眼的光圈环绕着,她默默点点头。
顾暮迟上下楼的速度很快,大长腿径直跨越台阶,不到几十秒,上了三楼。他急匆匆进门,从抽屉找到高中毕业后学校邮寄来的心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