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骆壮不敢妄动。
蒙经理那一派,在这一点上倒是和姚派意见统一:“苏总,之前我们的商业城改革已经失败了,天蜀总店已经开始亏损了,要是小超市改革再失败,我们可真就承受不起了!百来家小分店呢?改革得多少钱支撑啊?你批发部养得起?”
明知道他们真实想法是什么,苏观月还是据理力争了一下:
“蒙总,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改革花不了多少钱,无非是把店面挪到居民生活区旁边——店铺面积减小,成本还更少了呢。唯一麻烦的就是去和水厂、电厂,和那些厂家去谈合作。但如果政府愿意支持的话,也会容易许多。”
外资还不一定能把代缴资格谈下来,但天蜀是国企,政府肯定愿意支持他们的利民政策,说不定还会有扶持金。
“苏总,我们不是支撑不起改革的成本,是承担不起改革失败的后果。”蒙经理摇头。
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愿意担责任。
苏观月咬了咬舌尖,想说,总部承担不起后果,那就让批发部来担。欠款也好,出资也好,什么都算在批发部的头上。
算在她个人头上都行。
但她下一秒就冷静下来,她要是这么说出口,其他人更不会同意。
说不定还会有人讽刺说“要不要把天蜀都交给苏总来管”这种话。想想也是,整整百来家分店,谁敢全部交给苏观月来管啊?更别说是在陈总生病的节骨眼上。
“苏总,我有个建议。”一位年轻副经理出声,“要不您先在直销超市试点,代缴水电费,如果效果好的话,几个月之后再用到分店改革中来?”
苏观月看他一眼,知道他没有恶意,却还是没忍住扶了扶额:“黄副经理是蜀都城里的土著吧?”
“是、是啊……”黄副经理对上苏观月的目光,被吓得结巴一下。
旁边吴经理笑呵呵地对他说:“城里长大的孩子就是安逸得很,不知道乡下用水都是自己从井里引来的,不需要交水费!煤气就更别说了,大多数人要么不用煤气,要么用的罐罐煤气,不给天然气公司交费的!”
“是这样啊……”黄副经理脸红了。
吴经理接着说:“不过我觉得黄副经理有一点说得对,我们可以等几个月,等天蜀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再开始小超市的改革。苏总的想法的确非常独特、优秀,又有建设性,但现在的天蜀,实在没有试错的资本。”
在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说是等天蜀情况好一些再改革,其实呢,是等陈坪志那边的消息。
苏观月也没有再争。
苏观月昨晚就已经预料到结果了,也不觉得难过,心里很平静,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反正考察是她和刘不闻一起去考察的,总公司暂时做不了便民小超市,那就交给分公司那边去做,苏观月调研这一趟,怎么也不亏。
前段时间的确够忙的,既然这样,她也给自己放个假,接下来稍稍轻松轻松。
姚骆壮下了结论:“那么等待陈总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们一切照旧,继续把重点放在生鲜上面!争取把生鲜价格再压一压。”
“好!”
会议结束。
没想到,刚吃过午饭,苏观月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喂?请问是苏观月苏经理吗?我是陈坪志的爱人。”
“嫂子?陈总他怎么了吗?”苏观月立刻道,“他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女人轻叹口气,想就着他身体说什么,欲言又止,“苏经理,坪志他说他有事儿想和你聊,能不能麻烦你来医院一趟?”
苏观月当即答应:“当然可以,不麻烦、不麻烦的,我这就来。”
苏观月迅速赶去医院。
陈坪志住的是单人病房,这会儿他还躺在床上,脸色仍然很不好看。他爱人就坐在床边,给他喂苹果。
苏观月赶到的时候,他爱人正无奈地叹口气:“唉……!陈坪志,你啊你,都病成这样了,心里还只想着工作呢!”
陈坪志情绪也不太好,他艰难地捏出一个笑来,摇摇头:“我努力工作,我们家里才能过好一些嘛。”
他爱人抹抹眼泪:“挣钱!你才挣几个钱嘛!家里人生一场病,就花个精光,到头来,你自己看病都困难……!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哦……”
天蜀总经理的工资算是非常高。但毕竟是在单位里,工资再高,也比不过那些出去干的个体户。人家一个工程说不定都能挣百万。
像是乔总、刘总,家里底子都厚,除了天蜀的这份工作,也都分别在外面有投资。苏观月也有好几份资产。他们都不差钱。
苏强国得过癌症,苏观月也知道癌症有多烧钱。陈坪志才当上总经理一两年,还没有太多积累,在外边也没什么资产。他妈妈的一场病,怕是把他的工资烧得七七八八。更别说他现在也长了瘤子。
“说这些干嘛!苏经理还在呢!”陈坪志语气急了,双手无力地拍拍床单。
他爱人这才不说话了,低头和苏观月打个招呼,就到病房外等着。
“小苏,让你见笑了。”陈坪志艰难地扯出一个笑,他脸色还是苍白的。昨天嘴唇乌黑,今天倒好,一点儿血色都不剩。
“陈总,你身体怎么样了?”苏观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