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答谢你,请你吃饭。”她双手合十,“再顺便和我讲一讲与他合作的事情,好不好?”
“好……”陈秋缄刚要应下。对面,贺知宴略偏首。不置一词,但他顿时意会。
一哽,“好像不行。”
原莺问:“为什么?”
“不方便。”他干笑两声,“你知道的,艺术家不成文的规矩,多了去了。”
她不知想到什么,叹气一声。
拍拍学长肩膀以示同情:“理解。我们哭丧这一行,忌讳也很多。”
陈秋缄语塞:“……这好像不是一个含义。”
“不重要。”她揉了揉膝盖,“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你认识他吗?”
原莺贴心地指了指遗照。
也指到了遗照前的本人。
贺知宴闻声回头。
脸微侧。骨节分明的手,搭半截在风衣口袋里,像时尚画报的定格。
头顶一个巨大的“奠”字。
场面太过诡异。陈秋缄的表情有点破碎:“你……”
“哎呀,你快过来。”原莺接上他的话,招招手:“在灵堂到处走动可不礼貌。你们上过香,就出去说话吧。”
“你呢?”陈秋缄问。
原莺拍拍胸脯:“我是工作人员。”
“仅此而已?”
“是呀。”原莺说:“我老板还在门口呢——不说了,我外面等你!”
讲完,她突然急急推门走了。
完全忘记管事还在的情况。
刚才在灵堂闲聊,岂不是都被听见了——不敬,大不敬。
这下完蛋了!
原莺绞尽脑汁思索如何狡辩。
木门,在身后心事重重地阖上。
而里面,终于解放的陈秋缄无声大笑。他乐得直不起腰:
“人压根不记得你了——什么一见钟情,什么爱得死去活来?”
陈秋缄从前没少旁敲侧击过原莺的事。
毕竟,贺知宴这人除了脸一无是处。
脾气差还是其次。
最要命的,是他养了一副坏水肚肠,又生来不是正人君子。嘴不饶人。生意场上,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典型反派形象。
陈秋缄如是评价,说他早晚要被正义执行。
贺知宴不置可否。
瞧瞧。这种人怎么会有未婚妻?
直到几年前,贺知宴知道原莺考进了上京大,在国外特意嘱托他照顾一二。那会儿,陈秋缄还以为他们感情多深,多嘴笑话了两句。说你这么记挂她,怎么也没见跟她煲煲电话,发发短信?
他头也不抬,说我不喜欢她。
陈秋缄倒吸气,说你不喜欢她还要跟人订婚,真当挽救被退婚的工具人啊?
他说不全是。
后面的话太匪夷所思,陈秋缄为了防止挤占大脑内存,只记了个大概。大意是原莺小时候对他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所以他勉强满足她一下。
……你要不要看看人家几岁啊能脑补出这么多。
槽多无口,陈秋缄憋了回去。
现在原莺半句不提他——甚至,活人立她跟前,也没有相认。
简直,每一秒都在打脸。
陈秋缄笑得哆嗦。
一手按进了还刚熄的火盆里。
“——嗷!!”
沉默两秒,他抱着手嚎起来。
“怎么不笑了?”而面前,始作俑者轻描淡写地发问。
刚踢过火盆的右鞋尖,正架在左脚前,不经心地碾过地砖间隔那一道缝隙。
陈秋缄闭嘴了。
清净下来。贺知宴环视四周一圈,扯了扯唇角:“走吧。”
“就这么走了?”
“没什么好看的。”他嗤一声,“贺知宵大概猜到我没有死,不敢声张,所以请的人都是雇来的。”
贺知宵是他的——哥哥。长四岁。买通司机,偷了技术文件,还一车把他撞下山的主使。
陈秋缄跟他走出灵堂。
台阶上,原莺已经脱了白色的孝衣,坐着等待。耳朵里插着耳机,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出来了。
管事的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
陈秋缄从口袋里取出一沓钱,递给他。两手交握,管事点头。
“我会守口如瓶。”
“最好。”
两个人社会的交谈终于让原莺回过头。
她摘下耳机:“你们好了?”
原莺语气轻快。
适才,还以为管事会问责她。没想到,他一句话没有多说,也不要再加班,直接结了工资给她。
“好了。”陈秋缄走过来。
原莺好奇心再一次作祟:“你们认识——里面的人呀?”
“……朋友。”他看了看贺知宴。
“他只有你们两个朋友吗?我看,都没有别人来吊唁。”
“可能吧。”陈秋缄忍不住嘴贱,“他这种人,能有就不错了。”
贺知宴若有所思地睨一眼。
原莺眨眼:“他人很差吗?”
她挺想再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
譬如为什么和她订婚;譬如为什么留下一支铅笔——那天只打开缝瞄了一眼,就扔在了宿舍抽屉里。她还是决定回去仔细看看。万一,铅笔上刻了什么绝密信息呢!
“当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