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朱厌转身往青玉观内走去。
谢晚宁心知这已经是朱厌留手了,也不多做贪求,便对子车寻使了个眼色。
子车寻接到谢晚宁的眼风,两人便分开行事。
子车寻先去班级那边讲明情况,不致使无所谓的恐慌,谢晚宁则几步跟着朱厌进了青玉观。
“不知小王子来青玉观作甚?莫不是蛊虫一事有所进展了?”
朱厌还没来得及说话,青玉观外院里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眼眸幽蓝,身着一身异域长袍,露出半只袖子,耳上缀着彩色布条,目光锐利地看向谢晚宁:“小王子,这位是?”
“澜沧书院的夫子,姓谢。”朱厌摆摆手,问道:“扎勒,怎么样了?”
“回小王子的话,办法可行,痕迹已经找出来了一点。”
说着,被唤作扎勒的男人,从身后端出来一只漂亮的白玉罐子,罐口很宽阔,人可以一眼望见里面的东西。
谢晚宁顺便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躺着一只软糯糯的虫子,虫子有着一口细密的牙齿,身若无骨,头上有着两根触须,在空中轻轻颤动,最后垂向了西北方向。
这是血光!
谢晚宁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朱厌面不改色地走过去,让扎勒抱着白玉罐子,各个方向都试探了一遍。但是无论是哪个方向,罐子里的蛊虫将触须摆动一番后,都会非常精准地指向西北方向。
谢晚宁这才看出来,原来朱厌这是在利用子蛊找蛊母。而来这青玉观,大概也是为了寻找更为新鲜的子蛊。
发现蛊虫确定无误之后,朱厌这才看向谢晚宁道:“这几日你们大金朝的京都不太平。”
谢晚宁知道朱厌说的是居简行的事情,她也就点点头,说:“但是小王子隶属于南疆,京都的风风雨雨半点也吹不到您头上。若能早些利用子蛊找出真正的下蛊人,小王子还能余下些时日,赏一赏京都的繁华。”
“快了。”朱厌勾唇笑了一下,眼眸微弯:“再过几日,便是你们大金朝的朝阳帝姬十五岁生辰礼,届时百官来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是公布真相的大好时机。既震慑宵小,也能稳固朝纲。”
“小王子心思缜密。”谢晚宁顺着夸了一句。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陛下的主意。”朱厌说,撇撇嘴:“你们京都人明明只有一副心肠,却颇多的弯弯绕绕。”
谢晚宁闻言轻笑了一下,问:“若此事发生在南疆,小王子应当如何做?”
“自然是杀了。”朱厌眯了眯眼睛,少年稚气秀气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不符合他年龄的残忍与杀意:“然后砍断人头,折断四肢,片下人肉,分赐给他全家食用,剥下人皮,做成罪己鼓,日日敲打,岁岁如初,以此视为警戒。”
谢晚宁愣了一愣,又问:“有无其他办法留住谋逆者一条命呢?”
朱厌挑了一下眉毛,浓厚的杀意一敛,又重新笑嘻嘻起来:“自然是有的,若谋逆者想留下一条狗命,便闯一次蛊林。若他能活着出来,前尘一笔勾销。”
“蛊林——?”谢晚宁问:“这是什么?”
朱厌懒得解释,摆摆手,示意扎勒来说。
扎勒便道:“谢夫子有所不知,我南疆世代善蛊。但是蛊物是物非人,没有神智,只有本能。因此如若蛊物在被培养的过程中发生了异变,我南疆族人便将其放入蛊林。如此世世代代、岁岁年年。”
“蛊林进而布满瘴气、毒物、蛊物,各类蛇虫鼠蚁层出不穷。当年贵朝将军子车河曾经误入蛊林,误中血光,险些丧命,可见蛊林之凶险。”
“因此,若谋逆者敢于入蛊林,不死非残,寿命残缺,便是饶过了姓名也岁月无多,自然是前尘一笔勾销。我在南疆待了这些年月,唯有一人例外。”
“谁?”谢晚宁下意识问。
“他斗笠掩面,我不知他的面容年岁,只知道是位公子,自称为苦厄,自中原而来。清瘦,高挑,来时形容狼狈,额头滚烫,又跪在我南疆族长门前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族族长不忍看他一条命硬生生消磨在异乡,最后才叫人将他安置在了族里。”
扎勒这样说,令谢晚宁极其不解,她问:“那这位苦厄为何要跪南疆族长?”
“为了闯蛊林。”
“可这是送死!”谢晚宁瞪大了眼睛:“他图什么?”
“南疆族人的蛊物,世代只在族内相传。”扎勒说,神情十分平静,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甚至透露出几分深藏的敬佩:“但若有外人敢闯过蛊林,就能被允许留在南疆,学制蛊三月。”
“那他还活着么?”
“还活着。”
“去了哪儿?”
扎勒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望着谢晚宁那双桃花眼,他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大金朝。”
第57章 知己 ◇
◎本侯以为我们是知己◎
“谢夫子!”
这时, 青玉观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那是被困学生之一。
他的嗓音里面透露着兴奋:“谢夫子!毒虫都退啦,小侯爷带着同窗们都来啦, 谢夫子!”
谢晚宁被他打断, 只好暂时将扎勒的话丢开手去,对二人道了一句告辞, 便匆匆出了青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