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空气突地贫瘠,她正想说点什么缓冲一下,只闻裴言川开口,嗓音带着些许还未睡醒的慵懒。
“你早上喜欢打人吗?”
“……”
时喻拧眉想了许久,才徐徐吐出反驳他的话:“你晚上喜欢掳人吗?”
裴言川缄默,仿若自己瞬间成了占人便宜的无耻之徒,怎么辩解都无果。
“我们扯平了。”他面无表情。
不奢望一个醉鬼能记起事情了。
时喻:?
居然承认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言川!
“那凑合过吧,还能离咋的。”时喻咂舌,略略惋惜道。
他回得很快,很笃定:“不能。”
两人不再耍嘴皮子,昨晚匆忙赶回,行李此刻还搁置在门口,时喻早已没了倦意,却也不想整理乱糟糟的卧室。
而裴言川则是公司许久未打理,事物繁忙,不得不恢复往日工作狂的状态。
日理万机。
真是个好员工啊。
出于梦境中对婚姻不忠的愧疚,吃过早餐的时喻准备干一票大的。
‘滴滴——’
安然置于车库数月的黑车小跑终能发挥它最基础的功能,时喻掀起车衣罩,娴熟地坐进主驾驶位置。
“你确定……”裴言川眉心直跳。
他不健忘,上次越野翻车还记忆犹新。
“那是个意外,”她自认为自己开车还算规矩,至少没被扣留过,“你不相信我?”
一年没开,自然没罚单。
裴言川一噎,无言笑笑,在时喻视线跟随下绕过车前,二人系上安全带,时喻拧动车钥匙。
自动档嘛,她会。
简单的。
——“已为您规划最优路线,请沿当前道路继续行驶一点六公里……”
灯光跳转,车辆逐渐融入城市间滚滚的烟尘中,不大的车厢内缓缓淌着柔和轻快的音符。
一个多钟后,两人顺利抵达高楼之下。
“我是不是开的还不错?”
裴言川抬眼看了看时间,九点半。
“很稳。”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拉长一半。
闻言,时喻挑挑眉,单手打着方向盘,平稳停下。
骄傲翘脚。
见人进了办公楼,她才再次驱车扬长而去。
-
踏入辛星娱乐已是十点左右。
她这次属于自发行径,从地下停车场出来进入主楼,电梯叮咛一声,四层乌泱泱一片人。
“我超,御姐来公司了!”
“哪儿哪儿,你说我现在上去要张签名合适吗?”
“咱们这层现在全是御姐的新剧照了,我时候也能上墙,就不枉我天天起早贪黑拍戏了……”
和梦境截然相反的画面。
“哎,当心当心……”
这层空间很大,时不时有工作人员搬运着人形立牌,金属质感倒映着几张宽大海报,显得四处尽是她的身影。
给她一种金榜题名的恍惚感。
时喻只撇了两眼,旋即指节轻敲玻璃门后推门而入,却不想看到了个眼熟的人。
林白柔也在。
“时喻姐。”
室内百叶窗落着,门窗紧阖,不透气的空间内缭绕着似有若无的花香。
甜腻又妩媚。
“是时喻啊,怎么有空——”见人进门,周宇微微蹙了蹙眉,稍纵即逝,掩饰性地拂了拂稍皱的衣摆,随后示意林白柔出去。
两人没锁门。
时喻佯装眼瞎,也不准备跟他扯皮,开门见山:“我要解约。”
周宇端着咖啡,本欲垂下的手复而抬起,似笑非笑地扫视她一眼:“你应该知道,何导下部戏已经在准备试镜了,如果你想,这部戏的女主角就能是你的。”
“你确定何导看上的不是我这个人?”时喻反笑。
脸真大,把自己的努力揽了去,还大言不惭传导是公司的功劳。
周宇只觉怒火中烧:“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捡的你,你能有今天,难道没沾星娱的光?”
时喻嗤笑一声,音色止不住冷下几分:“你自己也说是‘捡’的,如果我当时没拒绝,你想把我送去谁的床上?”
混他们这行,只靠自己出头的人能有几个?
趋附权势,尔虞我诈。
成名之路荆棘丛生。
“你!”周宇一滞,一时间找不出话抨击她。
时喻只庆幸自己没被名利吸引,更庆幸有支持她的家人,当即不再同他绕弯子,只道:“合同没剩多少时间了,好聚好散,也算报答公司这么多年的‘栽培’。”
话毕,落于门把的指腹用力下压。
直至背影消失殆尽,周宇仍定定站在原地,虎口略略擦过杯壁,眼底晦暗看不清其中情愫。
处理完正事,时喻难得喜溢眉梢,怡然地站在化妆镜前补了补口红,然琐碎的人和事总是不知疲倦地接踵而至。
“时喻姐,你别跟宇哥置气,他也是为你好……”
论脸皮厚度,她怕是这辈子都抵不过林白柔,明明早已撕破脸皮,却仍旧撑着脸面硬装一副与人为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