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飘散的酒气,或许因为今天的盛装打扮,或许因为有会长在身边。
薛凛透过她掐住的大衣缝隙,看到她里面布料少的可怜的舞裙,瞳孔不由缩了缩。
但他还是很快挪开了目光,不进行更深层次的联想。
他走到魏惜面前,雾蒙蒙的眼睛望向她微醺的眸,语气和缓道:“没想到今天会下大雨,航班取消了很多,我不得不先飞深市,再坐车赶过来。”
“到南湾的时候,我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但你都没回,我只好问了别人,在宿舍门口等,本来以为可能等不到你了,你就回来了。”
“魏惜,幸好没过十二点,还来得及,祝你生日快乐。”
他小心的将压花相框拿出来,递到魏惜眼前,喉结滚动一下,才说:“不知道送什么你才会喜欢,想你应该什么都不缺,于是就动手做了这个,其实没多少钱,但当个床头灯还是挺好的。”
说着,薛凛拨动开关,小灯泡亮了起来,芍药花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艳,楚楚动人。
魏惜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喝的脚步虚浮,心脏狂跳,好像血液都开始逆流了。
她又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单枞气息,那股压过雨腥气的,强势的味道。
薛凛轻笑,目光格外温柔脆弱:“你喜欢大海,正巧这花叫做落日珊瑚,总归是珊瑚,你应该不讨厌,而且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
他一句话没说完,魏惜就硬声打断:“我喜欢的是海里的珊瑚,不是陆地上的珊瑚,薛凛,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其实有点慌。
酒精让她的演技和防备都开始降低,她怕她在薛凛面前控制不住情绪,怕自己露怯,怕自己狼狈,怕自己成为挥挥手就可以召回的廉价货色。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放下那些阴影,所以他们不可能再有什么关系,一旦靠近,她的应激反应就会发作,她会无底线的伤害挖苦讽刺薛凛,一遍遍地提起旧事,重翻旧账。
她无法面对,也接受不了那样锱铢必较,咄咄逼人的自己。
薛凛睫毛垂下,嘴唇动了动,艰难低声道:“我在努力了解你,感受你了。”他轻轻拂过玻璃框内的花瓣,想要展示给魏惜看,“送你这个不仅仅是因为名字,其实它......”
“我说了让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魏惜情绪激动,想将那蛊惑人心的礼物从眼前挥开,她怕再看下去,自己也会被那娇艳的,生机勃勃的花瓣迷惑,说些不受控的话。
可她没料到,薛凛只是轻轻托着,并未攥紧,而她大力挥动之下,打到薛凛的手臂,相框飞了出去。
原本包了金属边框的相框很结实,但偏偏这里是台阶,台阶有尖角,相框上的薄玻璃正好砸到尖角上,在重力的作用下,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那一瞬间,空气变得格外安静,连绿化带里的灯都暗淡了几分。
相框的灯光灭了,玻璃开裂,压好的花瓣标本掉在台阶下的积水里,仿佛一滩垃圾。
魏惜觉得自己一瞬间清醒了,仿佛被巨钟敲响,仿佛被雷鸣灌顶。
她错愕着,连手指都不会动了。
薛凛紧抿着唇,目光落在台阶尖角,那一瞬间,心脏好像被挖空了一块。
风从里面灌进去,将伤口更深的撕裂开。
片刻的耳鸣失神后,他的意识缓缓回笼,带着看不见的伤口。
就在这时,联合会会长打破了平静。
他慢慢走到魏惜身边,左手揽住魏惜的肩膀,右手去拉魏惜冰凉的,僵硬的手指。
“惜,今天舞会你说可以跟我试试,是认真的吗,如果是,我就有义务帮你赶走打扰者了。”
魏惜的手指抽动一下,下意识想从会长手里抽出来,但却被他强硬地拉住了。
她没说过试试那种话,也不喜欢会长贴得这么近,但这确实是能尽快摆脱薛凛的方法。
魏惜硬挺着不适,没有作声。
会长有些得意地笑看薛凛,皮鞋一扫,踢开碎裂在地的相框残片,仿佛踢走扰人的垃圾:“抱歉啊,怕玻璃划伤别的学生。”
薛凛目光冷冽地盯着他。
会长悠然叹了口气:“你做这一切确实挺让人感动的,但对一个不爱你的人来说,没有意义只是困扰,今天不送惜回来,我还不知道她有这种麻烦。”
魏惜眼睑抖了抖,故意不去看薛凛的眼神。
她知道她一看,就会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会长又低头,深情款款地对魏惜说:“惜,他说他给你发了很多信息,我听着很吃醋,可以冒犯的求你为我删了他吗?”
魏惜很半天才理解他说的话,身体里有种无形的力量抵抗,但她硬是克制着那股力量,缓缓从兜里摸出手机,僵硬地抬起来:“好,会长。”
她再叫人会长,叫的却不是他了。
一切都会变的,到了大学,会有新的会长,很多很多会长,每个人轮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再没有哪个人会佻达随性的轻捻指尖,只说句“选我吧”就能赢得一呼百应。
明明现在已经不下雨了,但魏惜却觉得大雨把她淋湿,她的头发是湿的,衣服是湿的,眼睛也是湿的。
“别演了。”薛凛的声音好像从山谷里传来,好听,却带着死一样的沉寂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