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烦死了。”容音头晕目眩地把头靠在他身上,觉得和这个人没法正常交流。
岑鹤九其实心里想说的是,他愿意。
但是不傲娇怎么可能是岑鹤九,他早把真心话吞了下去,“这次的事不怪你,我听小慎子说了,这个宁归玉是借着你爸妈的名头把你引过来的,实在太可疑。换了我,我也会来。”
容音猛地抬头,结果就是眼前一阵发黑,她差点吐在岑鹤九身上,忍了好半天才忍住,“他都知道了?”
“阿鉴一开始就是猜到了由头,才会和我商量打电话给你,问你要不要单独处理这个单子。”
涉及私事,换做是他和慎鉴,都不会想假手于人吧。
“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容音一下子绷不住,眼泪涌出来全落进岑鹤九的脖子,可怜岑鹤九上山淋了雨,下山还要变着法淋雨。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出于尊重还是让她出面了。阿碧是他给她上的保险,如果阿碧这一环出了偏差,他自己是最后的底牌。
“但我现在后悔了。”岑鹤九语气凉凉,“谁知道你这么拼,命都可以不要,居然把阿碧留在山下。”
容音闭上眼。
这些日子她的灵觉渐渐开了,而且上次和阿碧谈起“鬼窝”时,他看锁龙山的表情明显心虚。加上自己的判断,容音心里就有了底。
再者宁归玉出现和引她上山全都意味不明,万一她出了意外,何必牵连阿碧跟她一起遭殃。
现下她却嘴硬道:“阿碧又没告诉我。如果他说实话,我就会带他上山了。”
说着可怕的眼神睨向阿碧。
阿碧连忙为自己开脱,“容姐我可不背这锅啊!这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往回的路已经走到一半,山也渐渐没有那么陡,容音发现这条路比她半夜上山的路不知道好走了多少。
岑鹤九看着阿碧一脸肾虚样,嫌弃地说:“赶紧收形吧,你的本体我带过来了。”
阿碧估计是累到虚脱,也实在扛不住了,化作一道绿烟飘回岑鹤九口袋中,这次连光都不见了。
“还是来晚了。”岑鹤九可惜地说,“原本想将宁归玉的灵魂封进来,也好帮她渡业,但没想到……”
宁归玉的事,的确疑点很大。容音自从来到燕丘,无论是阴气蔓延的速度猛然变快,还是玉娘半夜站在她窗户外面吸引她的注意,无疑都是想引她主动上山。还有玉娘手上一闪而过的镯子……
容音一直攥着的手中有个棱角分明的物件,硌着她的手心。
玉娘在消散之前,曾从头上摸下一个金鳞钗,不声不响塞到她手里。动作太小,可能连阿碧都没看到。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及此,容音趴在岑鹤九肩上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夜里。怎么?”岑鹤九勾人的笑眼落在她眼底,“怨我没早点来?”
容音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岑鹤九的手在她腿弯掂了掂,“想玩上次的游戏?”
“谁要和你玩!”
阿碧在口袋里听得崩溃——什么什么游戏,这两个人真是相处成谜,背着他连各种羞耻游戏都play上了?
岑鹤九对这山路这么熟,她在思索刚才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假,“你前两天有没有来过这山上?”
她就盯着他的反应,但岑鹤九脸上全是坦然,“没有。前两天我在璄州。怎么了?”
容音重新把脸埋下去,“没什么。璄州情况怎么样?”
岑鹤九倒是愿意和盘托出,“我也没什么。就是回去重新给祖坟定了定穴,叫上刘叔和邓叔一起帮我看了看。你还记得他俩么?”
“嗯。”容音闷声答道,意有所指,“刘叔家的女儿,现在也该上大学了吧。”
“差不多。”
“听说她一直喜欢你。”
“听说?一直?你这消息有点不实事求是啊。”转眼已经看见山下情景,破旧的围墙上落着早就斑驳的漆红大字,岑鹤九一字一句念出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看到没有?”
容音又不说话了。
岑鹤九看不见他的表情,再听不见回应,突然就有点慌,又开始了自己的“圆话一套”,“刘卉宛是个没有天赋的,灵觉和体质稍微特殊那么一点的普通人无异,她小时候就老想让我教她见鬼和收鬼的秘诀,这才时不时缠着我。”
容音显然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那她怎么不找她爸?”
“刘叔不愿意让她再从事这行。就连刘叔自己这些年都不出山了,最多给人看看风水定定盘,他早就在家开小超市做生意了。”
容音喉咙发紧。
也是。当年刘叔和邓叔他们都是亲眼目睹道昌门惨案的,从盛到衰,盛的时候风光无限,衰的时候,满门被斩。也难怪他们会淡出这行,连子女也跟着和这一行成了陌路人。
岑鹤九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山下积水更严重,稍不注意就陷进泥坑里去,所幸天色已经放亮,比摸黑上山时已经好太多了。
容音没看见岑鹤九说的捕兽陷阱,大概是藏在隐蔽的地方。
她动了动,撑起身子要往地上滑,“要不放我下来吧,快到了,我自己能走。”
不说还好,岑鹤九一听这话,托着她腿弯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了,“别乱动,到时候滚下去还不是我垫底,一尸两命你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