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微微心不在焉地点头。
咔嚓。
她眯瞪着眼睛看过去,周言正举着手机,对她连拍了好几张。
“好了。”周言满足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去吧。”
许微微迟钝地转过身去,手指抠上把手,周言却喊住了她。
“微微。”
许微微手一抖, 低声说:“怎么了?”
周言自背后拥住她,许微微通过侧镜看清他的神情,他惬意地合着眼睛,好像快睡着了,嘴角仍旧维持着高高翘起的弧度, 像撒娇的孩子般蹭了蹭她的后背,缓缓开口:“不想离开你……”
许微微垂下睫毛, 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今天还没有说爱我。”
她头更低了。
“我爱你, 周言。”
眼眶又湿了, 睫毛频繁地眨动,许微微望向窗外。
can的后门在商场里,走进五号门再左转就到了,地下车库有一条没有监控的路,她可以从那里走。只要避开所有监控,她就能跑到周言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周言幸福地叹息。
和医生约定好的时间不能推迟,他松开了许微微。
“下午你请两小时假,把下午茶交给郭亮去做,”他取下后视镜上挂着的小狗,指腹依依不舍地摩挲,“我想换辆车。要放宝宝椅的话,这辆后排空间就不够了,换个大的……微微?”
“啊?”许微微回神,她呆呆地瞧着周言。
周言无奈:“我只是去看一下医生……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要哭,老公很快回来找你,晚上再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许微微迷茫地擦了擦眼角。她竟然真的哭了,毫无意识的。
“好……好。”
她下了车,周言还没开走,他按下车窗,对许微微摆了摆手:“我看着你进去。”
天气真的很冷,京城的三月是黄沙天,风大,还脏,许微微不禁裹紧了羽绒服,她迟疑看向周言,他表面上还和当初一样美好,眼神干净清透,笑容充满耐心,一双眼睛总锁着她,仿佛她还是幼时那个走路会摔倒的小笨蛋。
她目光闪了闪:“周言……你上次看医生,好像是几天前。”
她没有记错的话,周言原本就医的频率是一年一次。
周言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最近状态很不错,我想确认下是不是已经好了。”
说到这里,他脸红了。
“微微,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许微微苦涩地扯了扯唇。
“嗯,你去吧。”
她进了旗舰店,隔着一层玻璃望周言的车离开。
其实对于周言的病,他们始终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
周言从无遮掩,事实上所有人也都知道,毕竟他小时候开始就行为异常,人们都说他得的是菩萨病,软心肠,见不得人过得不好。
他好像默认许微微也清楚他的病情,每次看医生前都坦坦荡荡地告知,但具体和医生说了什么,他从不提起。
要不是看了许巍然拿来的病例,许微微会真的一辈子蒙在鼓里,以为周言爱惨了她。
他说他觉得他好了,许微微却不这么认为。
她这些天学着去体谅周言,她想用这种角色对调的方式去原谅他。
于是她拼命地向他展示爱意,不断地把她的爱讲给他听、表现给他看。
周言笑得很开心,是由衷的开心,她能感觉到。
可他越是滴水不漏,她愈加乏力,以至于每天躺在床上闲着了就想哭。她真的很难过,站在周言的位置上,她才感知到他的艰辛。
要每天强行表演深情,一秒都觉得窒息,何况周言提供的是全年无休的完美演出,他同医生说,他开不了口说爱她,但后来他逼着自己每天说数遍爱她,那种勉强的感觉,被人扼住喉咙一样挣扎喘息,真的能把正常人都折磨疯。
许微微用手指摸着玻璃,身后的员工在做开门前的最后准备,忙碌的身影在玻璃上晃来晃去,许微微转身,走向后门。
快到点了。她拿出手机,时间精准地划向十点,她推开后门,许巍然看过来,他靠着一堵墙,或许是因为刚熬过夜,胡茬冒了出来,青色的一片,他困倦地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许巍然。”
许巍然一下惊醒。
“微微,你来了。”他大步流星,用力地抱住她。
许微微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巍然,眼底映出他疲倦的脸,许巍然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现在对着的不是一个鲜活的人,而是一口枯死的井。
他谨慎地看了眼can:“周言今天没来?”
“他走了。”许微微面无表情,“他去看医生了。”
“又去了?”哪怕是许巍然都不免惊讶,这个频率……“他伤你了没有?”
医生的诊断报告写了的,周言拒绝服药,可能会出现伤害许微微的行为。
许微微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他只能查看她的手和脖子,想到家暴通常都在隐秘位置,他呼吸微沉,哑着嗓子问:“伤在哪里?”
“他没有伤我。”打屁股那次不算,她有爽到。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她身上依旧有甜蜜的味道,许巍然弯身,仔细看着她懵懂的眉眼,心里的痒滋滋外窜,他拉住她的手,扯她靠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