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症状,和谢姨很像,我知道这种病会遗传,猜的。”林湄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沈溯听后,凝着她观察了片刻,不知是否信了她的话。
周越又问了一遍,“你们说什么了?你在他面前提他母亲了?”
林湄脸色略变,果真,邢铮是因她那几句话昏倒的,她心存愧疚,知晓那些话不应当被说出口,却也未曾隐瞒,向周越复述了一遍,“抱歉,当时吵架,我没太过脑子。”
邢铮虽过分,她却也是真的自责,周越听过了林湄的叙述后,说了句,“你可真会往他伤口上捅刀子。”
此话并非指责,周越是用无比寻常的语气说出的,可林湄却心生愧疚,她本就是良善之人,今天实在是被邢铮惹恼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她抿着嘴唇不语,周越又同她说:“别误会,没有责怪你,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也是你了解他的一种表现。”
林湄:“……”原来还能这样解释,“他没事么,什么时候会醒?”
周越:“今晚或者明天吧,你方便留下来照顾他么?”
林湄本想说“不方便”,可看到床上昏迷的男人后,这三个字终归是说不出口了,她轻轻点头,答应了周越留下来照料邢铮的任务,也想等他醒来了,再正式同他道个歉。
周越还有事情要忙,确认了邢铮没有什么大碍,便走了,沈溯则是留了下来,两人在客厅坐了下来。
沈溯问林湄,“你们今天吵架了?”若非吵架,林湄这性子,断不可能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
林湄点点头,却未和沈溯说二人是为何吵架,那种事情,不便开口,沈溯也是知晓分寸之人,他未多问,只是同林湄说,“他的病情一直在反复,发病时可能会说一些话,你就当没听到。”
这些话是什么话,林湄心中甚为清楚,“他对你们也这样么?”
“哪样?说难听的话么?”沈溯疑惑。林湄点头,她好奇,邢铮对待好友是否亦是如此。
沈溯笑了起来,“如果你知道他病得最严重的时候做过什么,就会觉得,说难听话的不算什么。”
沈溯的笑,并非玩笑的笑,反倒带了浓烈的无奈,与苦涩,林湄问他,“他做过什么?”
“你知道他具体什么情况么?”沈溯同林湄说着,“边缘性人格障碍,伴随双相情感障碍,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没有活下去的欲望,自毁倾向明显。”
这些,林湄记得,她曾在书房的诊断书上看过,真正令她震撼的,是沈溯后面的话,“那时他刚去费城,治疗的时候,我和顾淞飞去看了他,第一次见的时候,他的左腿上都是伤,血肉模糊,他看到我们,一句话都不说,我差点以为他丧失语言功能了。”
林湄并未注意过,但,只是听着沈溯的描述,她已经开始痛了……
“他好像没有痛觉,受伤以后,他还会用生理盐水刺激那些伤口,那些伤害自己的方式,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用过。”沈溯说,“所以,我倒宁愿他说这种伤人的话。”
林湄说不出话,沈溯又云淡风轻地问她,“你知道为什么是左腿么?”
林湄:“为什么?”
沈溯:“当年车祸的时候,邢彦哥是用左腿护住他的。”
林湄说不出话,关于那场车祸,她知之甚少,先前只是听谢衾葭那样说,她以为,邢铮在那场车祸中并未受到生命威胁。
沈溯问林湄:“你也觉得,车祸是他有意为之?”
林湄摇头否认,“没有。”
沈溯:“谢姨应该没告诉过你,那场车祸以后,他在ICU住了快半个月,右腿严重粉碎性骨折,差点变成瘸子,大一他拄了一个学期的拐杖。”
这点,恰好与兰岚从梁与风那里打听到的一致。
邢铮晚上七点才醒来,卧室里空无一人,他口干舌燥,拿出药来干吞了下去,浑浑噩噩地下楼,去找水喝。
楼下,客厅的灯开着,邢铮皱着眉,行至厨房附近时,却听见了里面的响动,再往前几步,便看见了在厨房忙碌的林湄,她正炒好了一盘菜,装了盘,转身,便与他视线相对。
症状严重时,他时常会出现幻觉,手指覆上太阳穴时,却听见了声音,“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吧。”
动作顿住,他再次看向对面……不是幻觉么?
第212章 存在感
林湄做的都是简单的家常菜,最后几道菜完成了,二人便一同坐了下来,林湄偷瞄着邢铮,不知他此时心情如何了,从出现,到现在,他还未同她说过一句话,视线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压迫感十分强烈。
林湄踌躇了许久,这才同邢铮说:“对不起。”
男人目光微顿,隐隐闪过了疑惑,仿佛是在问她,为什么说对不起,林湄解释着,“我之前那些话,不是有意的,以后不会再说了。”
他的口吻平淡无波,“不用道歉,你说得对。”
林湄:“……”大抵是习惯了他我行我素的强势性子,眼下他这样逆来顺受,她格外不适。
林湄动了动嘴唇,想要再说些什么,他突然问她:“药吃了么?”
见林湄蹙起了眉,他当她是不理解,便又说,“记得吃,别出什么意外。”
“噢。”药是她要吃的,邢铮提醒她,没有什么可生气的,他昏倒后,她处于自责与慌张中,竟也忘记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