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枝枝的嘴真的很会伤人啊。”
她的抗拒熄灭了他最后一丝怜悯。“好心”的海妖“大发慈悲”,给出了她可以选择的路。
“既然这么有本事,我们可以把你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
很多坏心思的成年人会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撒谎的小朋友。让人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谎言,就逼迫着他们重新一次次回忆当初的细节。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而感到羞耻。
宁枝对他说过的谎太多了。
有意的、无意的。
见美人一直沉默,鲛人更加随性了。他轻轻垂眼,修长的鱼尾缓缓摩挲着她的双腿,语气意味不明:“把尾巴变出来。”
他已经彻底融合了传承记忆,没有人比此刻的他更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交尾,是鲛人繁衍的手段。他想要看她的尾巴。
——可他们都知道,宁枝没有
“是你亲口和朝、塞说,你是我的妈妈。”
“也是你亲口告诉我,要努力,要复兴族群。”
他在美人又一次窒息的时候强行渡气。他早就清楚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默许和他的一厢情愿。但是恶劣的怪物依旧慢条斯理地挑拨着她的神经。
“宁枝,你不是鲛人吗?”
“你的尾巴呢?”
鲛人的询问只是为了发泄,因为他们彼此对答案都心知肚明。
敏锐的兽在血脉传承之地感受到了身边之人散出的那些致命吸引的香气。他的脑子快要烧坏了,但是他依旧极力克制着自己。
他不想,看起来像个怪物。
宁枝告诉他要做一个人。所以他强迫自己穿上衣服、吃那些恶心的煮熟了的肉。学会了人族之间相处的规矩。
所以哪怕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所有理智。
鲛人心底甚至和传承记忆一样刻骨铭心的……是压抑。
宁枝昂着头,像垂死的天鹅。
狰狞的东西抵着她,无声的威胁。
美人在这个时候不敢赌一个怪物的理性,深海压抑的感受要将她折磨到崩断的边缘。只是她不会知道,怪物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濒死的窒息感带来的是躯体僵化。她一向擅长的自控力在失重和高压的情况下逐渐走到极限。她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游走,极力寻找着那个不至于让事情走向绝境的平衡点。
她是操控人心的高手。
在又一次被带上水面,反复拖入水下的时候。她终于坠下了泪,在鲛人的怀抱中说出了对方想听的话。她的声音发抖,但是带着莫名的笑意:“你留不下我的。”
真真假假的爱恨都无法留住她。
她或许有时沉沦在游戏中作为一个出彩的角色,但是清醒时又能不留痕迹地抽身而去。
她冰凉的手指捧住了鲛人的脸,反客为主吻了上去。她反而比他更加无所顾忌,像撕咬又像暧昧的纠缠。
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拯救对象们像是一个个危险的定时炸丨弹,可是她只有无限接近于死亡,才能切断那根该死的引线。
“快结束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所说。
也许是对她自己,也许是对已经彻底兴奋的怪物。可惜她的声音太小,连她自己好像都没有听清。
鲛人的沉沦是她寻找突破口的关键。
就像是控制司耀和容和景那样,她要排除它的危险。
果不其然,塞壬海妖被她突如其来的恩赐所震动,在怔愣了几秒后也疯了一样献上了全部。它终于再无所顾忌般将她拖进了深渊最底部的巢,是一个海底的气穴,人族可以生存的地方。
它虔诚地昂起头,然后在意乱情迷的时候突然开口,声音森然又沙哑:
“我知道,你又在打坏主意。”
“没关系的,我现在比你更坏。”
◉ 第86章
“三十万上品灵石…乖乖……”
掌柜的让身后伸直了眼睛的伙计赶紧把口水一擦, 直接把这位主顾当成爷爷一样供起来。这哪是客人啊,这是财神啊。
“您说您要什么?”
墨色长发的男人腿长腰细,一双深绿色的眼睛泛着无机制的幽光。但是他显然对人类世界的规则更为熟悉, 举手投足之间和普通修士毫无区别。似乎就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土财主。
伙计清点着客人想要的这几样东西, 没什么规律,上到珍贵的绫罗绸缎,下到未知的灰色石头,似乎是什么贵挑什么, 买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性。
青年开了单,面上也乐开了花, 他手里拿着笔经过这些匣子、笼子、箱子, 然后突然顿住。
……不对呀
这客人一下子把店里七条鲛人都买走了,这其他的贵人来了要是觉得他们店没有可心的东西该怎么办。
他们做珍宝阁生意的, 最忌讳的便是客人想要的物品他们拿不出来。客人满不满意是一回事, 他们有没有就纯属是行业规范的问题了。
看着最后一个铁笼中那条没有什么精神的鲛人,伙计陪了笑脸:“您瞧,这条品相不好, 不如我们给您抹去十万……您就别要了?”
他说这话之前回头看了眼掌柜,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后七条鲛人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得留下来给其他贵人打个样,所以这十万也是掌柜的默许之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