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谈会是那么听话的人么。
“不完全。”许砚谈没深说,如果细解释,要追溯的可就多了去了。
学法的确是他爷爷最先提出的,他之所以不反抗。
高三报考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学法,未来进入事业单位…
谁都知道,公务员是无法从事商业经营的。
如此一来,许家产业掌权分配就跟他没关系了。
这么一来,他那个恨不得自己继承所有许家产业的爹,会不会因此气撅过去?
想想就兴奋。
“他既然跟你说了那事儿。”许砚谈收回发散的思维,凑近她一步。
黑色马丁靴擦在地面上,逼进她白色板鞋的领域。
岑芙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扬起这副混不吝的笑,伸手在寒气中抵住他靠近的胸膛。
“你…”
“那你应该知道了。”
许砚谈在亲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眉,眼,唇,没有任何情绪表达上的波澜。
冷静又麻木,像是说过千百次的闲谈:“我父母,疯男贱女。我身上带着他们的基因。”
“天生就是坏种。”
岑芙的眼角一寸寸怔松,抵着他胸口的手脱力垂下的瞬间,被他一手握住。
骤然的温热侵略,让她浑身一抖。
许砚谈攫着她有些惊慌的目光,鹰隼般的眼试图将她灵魂探空,去寻找他要的答案。
握她柔软的手的力度一点点加大,拷问她,也同样审视自己。
他再次开口,低沉的嗓音扯上几分烟沙的磨人:“怕我么?”
“还打算继续喜欢我这浑蛋么。”
作者有话说:
白白:关于许砚谈父母的事不会就这么随便交代,后面还会讲细。
本来上一章那个故事放在这章的,但是我觉得断在爷爷说“给你讲个故事”有点太吊人胃口了!于是这章就稍微短了一点点,明天的章节我多写字数哈(有6千字),把同居提上日程!同居的前提,是芙芙第一次要在家人面前支棱起来!
第34章 Anecdote
Anecdote:34.
疯男贱女, 我父母。
我带着他们的基因,生来就是坏种。
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形容自己的亲生父母, 会这样贬低自己。
许砚谈把自己藏得太深了, 宛如一颗洋葱,她恰巧得了一把刀一斩而下,讲他切开。
却发现里面千层百层, 层层辛辣。
即使你见到他千层的面目,尝到其中刺痛。
却依旧不知道这辛辣为何而生。
许砚谈握着她手腕的手,是寒潮中暴露在空气里唯一一抹热。
他的指腹与她腕子接触的那一块肌肤有什么在跳动。
岑芙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狂跳的脉搏,还是他传递到神经末梢的心跳。
融化在一起。
自他说出那些话, 岑芙的眉头就紧锁着久久不松。
即使是他略带嘲讽的自述,她也并未忘记两人时刻在进行的博弈对局, 岑芙眨着眼偏开,“什么继续喜欢…自作多情。”
“不喜欢我?”许砚谈稍稍歪头, 去追她的目光,不许她躲。
眼角的弧度逐渐勾起。
岑芙转身继续躲, 满脸别扭。
许砚谈往前一步, 接着追。
靴底摩擦在石板路上, 发出飒飒的声音,他嗓音带笑。
“真不喜欢?”
“真不喜欢干嘛愁眉苦脸。”
“又心疼我呢。”
岑芙快被他逗来逗去地问毛了,无征兆的转头对上他眼睛, 眉宇并未因为他的玩笑而放松, “那你说说,你跟你父母到底怎么了。”
即便知道这是他的私事, 是很私密的问题。
可是就当她从爷爷那儿听说那么多事, 听他自己这么贬低自己的时候。
岑芙就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了解更多。
去发现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那个许砚谈。
见她真心发问,许砚谈反而退一步,双手抄兜,眯着半眸慢悠悠道:“想知道?”
岑芙点头。
他面不改色,还在引诱她以达到自己目的,扬着坏笑:“还是那句话,说句喜欢我,我陪你聊一宿。”
明明应该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怎么到他这全成了调情的工具!
岑芙忽然觉得自己的忧心和认真都喂了狗,气得鼓起了脸,“那要让你遗憾了,我这人求知欲并不强…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往他那辆车停靠的位置走去。
许砚谈杵在原地没动,在她身后的眼神逐渐淡去了玩世不恭的揶揄,平静又深邃地凝了她半晌。
然后,他抬腿,一步步跟上她。
白色的路灯杆在这样孤寂的季节里略显苍无,暖白色的灯光将他形单影孤的身板无限拖长,染成黑色,画在干净的石板路上。
延绵,由粗到细,直至尽头。
*
岑芙被他送回学校,这个点住在学校里的学生正是热闹的时候。
她一路往宿舍走,路上有结伴去室外澡堂的,有打球结束在超市面前喝饮料的,还有从快递点回来手里捧着大包小盒快递的同学。
身边众多人与她擦肩而过,岑芙却无心去看别人。
她目视前方走着,嘴唇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扬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