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芙很听爸爸的话,所以都是到这里来看他。
榆安的冬天温和潮湿,今天恰好阳光不错,还有些风。
岑芙把花摆在爸爸照片旁边,蹲着身看着他小声说话:“您留给我的东西我拿到了,也都看了。”
许砚谈站在她身后,偶尔盯着岑康发黑白的照片,偶尔凝视她娇小的背影。
“玉麒麟过年的时候我会亲手还给许砚谈叔叔,您放心吧,丢不了。”她站起来,后退两步,牵着许砚谈的手。
两人很默契的十指相扣,严丝合缝,风都找不到空隙流窜。
“应该是第一次吧,他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见您。”岑芙面对自己爸爸,在开口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依旧带着少女般羞涩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许砚谈偏着头,目光仔细地描绘着她有些颤抖的眼睫尖。
“我是考虑好的,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受委屈。”
岑芙握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当着许砚谈的面说:“像之前咱们俩说得那样,如果有一天他对我不好,我就骗光他的钱,把他踹了。”
许砚谈蹙眉,露出一个很意外的神色,故作受伤:“这么狠心啊…”
“叔叔真这么教你的?怎么跟当初跟我说的不一样。”
“你们父女俩啊…”
岑芙装不下去了,轻弯腰扬着声线碎碎的清笑,笑声软软得很好听。
“你别误会我爸啊,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她看他,提醒:“你不说点什么?好不容易才过来一趟。”
下一次再来,说不定就订婚了。
该说的话,该承诺的,几年前就已经说遍了。
许砚谈始终觉得,承诺永远是要靠行动来维持,而并非言语。
可是。
他瞧着岑芙明显期待的眼神,又对上照片里岑康发的目光。
总得说点儿什么让她高兴是吧,叔叔。
许砚谈握紧她的手使劲,把她往自己身边拽更近。
很认真很严肃。
不亚于当初面对国旗宣誓的神色。
“您放心。我会一辈子爱岑芙,比爱我自己更多。”
鲜少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岑芙听得格外顺耳。
明目张胆不加修饰的情话,少说的,就显得分量重而珍贵。
她眼睛笑得更弯。
风过,略过微凉的碑石。
站着的人,照片里的人。
都在笑。
“我刚刚录音存证了,对我不好我就跑到检察院大喇叭播放。”
“让全院人都知道你许砚谈是个负心汉。”
“喂,岑芙女士。”
“你是不是有点太恶毒了。”
两人并肩牵手离开墓园,阵阵的笑声打破这里的宁静,像是加在纯酸奶里的蜂蜜。
岑康发在原地,黑白的笑眼凝视着他们的背影。
相片旁边的黄色菊花,正盛开灿烂。
……
之后日暮降临,两人路途奔波也不打算再去哪玩了。
就打车往住处去。
岑康发回来的时候,就拿出一部分存款买了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
因为没钱了,所以房子买的是有些破旧得二手房,所处的地方也不好,挨着吵闹的夜市。
小区里狭窄,住户停车一直是常常引发纠纷的源头。
夜市的垃圾时常堆在小区的巷子口,时间久了就会有弥漫不散的臭味。
铁网护栏像是一个个凸出的半贴鸟笼,垂搭错乱的电线网线,还滴答着傍晚小雨的水珠。
背处阴面,照不到太阳的地方长了很多苔藓,也无人清理。
行李箱轮子划在石板路上,斯拉斯拉的声音能回荡到远处。
许砚谈跟在岑芙身边走,略观察了几眼,没多打量。
这就是岑芙那几年住的地方。
两人走近单元楼的时候,恰好有个走路晃晃悠悠的醉鬼和他们打正面。
那人一眼就往岑芙身上看,许砚谈抢在之前握着她的手腕,把人护在身侧。
一眼。
他轻撩的一眼气势就震慑了神志不清的醉鬼。
那人不敢再看他们,低着头走了。
许砚谈皱着眉问身边人:“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这种。”
岑芙一愣,抬头瞧他,神色轻松地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许砚谈明知道她在说谎。
但他不再拆穿,只是握她手腕握得更用力。
不愿去想象,想象二十出头的,岑芙那时候无助的恐惧。
两人带着行李箱爬上三楼,房子搁置的太久,连防盗门上都是灰尘,岑芙挥着空气里的尘土咳嗽着用钥匙开门。
铁门咣咣铛铛好几下才打开,她也有些窘迫,提前告诉他:“这房子条件就…这样,你别嫌弃哈。”
“没事儿。”许砚谈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提着箱子率先进了门。
房子位置不好,所以才卖的便宜,楼下直接就能看见闹哄哄的夜市,晚上隔音很差。
向阳的只有厨房,客厅和卧室的窗户都在侧面。
一居室哪儿哪儿都小,但岑芙一个人住也勉强够用。
“之前爸爸在家里住的时候,我就在客厅支了一张小床。”
“之后他住院,我倒是宽敞了。”岑芙打开窗户通风,吩咐他一块干活:“今天先把卧室收拾出来吧,有个地方睡,明天再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