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洋扭身从柜台掏出一本登记本，献宝似的递到霍燃面前，殷勤道：“霍总您看，这些都是找我培训的客人。”
“培训？”霍燃眉头一皱，“培训什么？”
“当然是骂战技巧啊。”周子洋见霍燃一副不解的模样，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忆，忘了跟霍总您汇报，这是最近新推出的项目，教人骂……咳，教人从话术上战胜对手。”
霍燃：“？？？”
她定了定神，缓缓道：“所以，你现在还开了个……语言班？”
“是哒。”周子洋小鸡啄米般点头，“虽然愿意体验挨骂服务的人不是很多，但很多客人都表示希望能学到些怼人的技巧。我寻思吧，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开个培训班算了。”
霍燃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差点儿要被憋死，半晌才僵硬地吐出一句：“所以效果怎么样？”
其实也不必问，从她手中那本记了许多名字的登记本就能看出，这个培训班办得还挺红火。
周子洋又道：“霍总您来得巧，再过半小时就要开班了，要不您也留下来听听？”
“……”
霍燃觉得，自己哪怕不用上这个培训班，也能无师自通骂人技巧！
她到底留了下来，横竖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非得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这么离谱的培训班都有人愿意上。
体验馆内部环境不错，因为装修时考虑到主营业务是口头服务（？），购入了许多沙发，正好用作培训班的设施。
“霍总您先坐，我调试下PPT。”为了给人上课，周子洋专门购入了移动式投影仪，甚至还做了课件！
霍燃装作淡定地与周子洋聊天：“来上你这个课的通常是什么人？”
周子洋：“主要是附近大学城的大学生。”
当代大学生的日常生活居然无聊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培训这个呢？”
周子洋想了想：“各种各样的原因吧。大多数是因为被人怼却不知道要怎么怼回去，所以想学习提高一下怼人技巧。比如我有个学生，打游戏太菜天天被骂，一气之下就报了班，谁喷他他就喷回去，现在是全服著名喷王。”
霍燃无语：不是，你打游戏菜你苦练游戏技术啊，光怼人算什么本事？
周子洋：“还有人单纯是觉得好玩，反正我这个班收费也不高，花点小钱学点知识不吃亏。”
霍燃：学知识这个词还能这样用？
说话间，陆续有学员来店里报到，果然都是学生党，他们见到霍燃也不意外，只道对方也是跟自己一起上课的“同学”，还友好地打招呼。
万万没想到，霍燃还碰到了熟人。
“霍燃学姐！”说话的是古地球系大三的学弟，是个身量不高、眼睛挺大的男孩子，平时看上去挺乖的，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学姐你也来上课啊？”见到她，学弟很开心地凑上前。
“呃，是啊。”霍燃干笑。
“这个课还挺有趣的，深入浅出，详细生动，举一反三。”学弟显然对这培训班很满意，“上了这个课以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霍燃：“……”
有这么夸张？
见霍燃面露狐疑，学弟说：“学姐你是第一次来上课吧？你别不相信，周老师是真的厉害，经过他一指点，我感觉自己的反应能力和说话水平得到很大的提高，词汇量也丰富了不少。ᴶˢᴳᴮᴮ”
霍燃：……小学弟该不会魔怔了吧？骂人培训而已，说得这么高大上。
加上霍燃一共有六个人上课，到了点，只见方才还懒散打游戏的周子洋神情一凛，丢下光脑，打开课件：“各位同学晚上好，今天这节课主要讲的是，24种常见的逻辑谬误。掌握以后，能帮让你在与人争辩的时候敏锐抓到对方言语中的漏洞，从而进行有效反驳……”
做戏就得做足，为了让自己更融入环境，霍燃也拿出纸笔假装做记录，听到这里，笔尖一歪，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线。
24种逻辑谬误？是她听错了还是周子洋说错了？这不是骂人培训班吗？怎么还会教这个？
霍燃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理解的骂人培训，与周子洋所说的骂人培训，或许可能大概……不大一样。
她又注意到，包括小学弟在内的的另外五名学员没有半点惊诧，都在认真听讲做笔记，就跟在上专业课一样投入。
历时一小时的培训课很快就过去，霍燃怀着复杂的心情，看了看被学员们众星拱月围着提问的周子洋，又看了看自己在课上记下的笔记，轻轻一叹。
大意了，这个周子洋哪里是什么骂人家，分明就是逻辑高手、语言大师。他所谓的“骂人”，其实是抓住对方的语言漏洞，从而在逻辑上进行反击。
用周子洋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优秀的骂人家，反应要快，脑子要灵活，词汇量要丰富，嘴皮子要利索，只有做到心、脑、口三者合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骂人培训班本质上其实是语言技巧训练班，周子洋不是真教学员怎么骂人，而是如何提高言语交流能力。
那边，周子洋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学员，走到霍燃身边，略有些忐忑，又带着几分期待：“霍总，您觉得这课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