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眸光烁烁。
“真的。”枝枝重重点头。
善意的谎言,既哄骗了楚云砚,又给了太子排面,不会叫人听着不妥。
世子爷冷冰冰的模样,确实凶,可这不是世子爷的错,他生就这副长相,不笑显凶。若他同年九初那般天生笑眼,那就不一样了。
两人间氛围和和美美,屏风后的楚宁琛却是浑身一僵,跪在地上的嬷嬷更是心头一震。
——在枝枝心中,他竟是威严的?
——夭寿了,这是活生生的世子爷么!
楚云砚低低咳嗽,轻声道:“地上凉,嬷嬷快些请起。”
嬷嬷诚惶诚恐,汗流浃背,浑身骨寒毛竖,她哪敢起身,世子爷现下瞧着是温和,谁又知道他心中所想?
楚云砚眉心皱了皱,嬷嬷是非要在枝枝面前怕他这个大善人?他的视线落到太子身上,同枝枝先前那般如出一撇,“许是太子爷还未开口,嬷嬷不敢起。”
枝枝对于楚云砚的反应十分满意。
看来他是信了她的话。世子爷心地善良,就是要凶一点才好。不能叫他因嬷嬷惧怕而收了这副凶相。
楚宁琛对上楚云砚的视线,冷声道:“崔嬷嬷还不快去请荣娘娘进来?”
得了这话,嬷嬷身上一个激灵,赶忙起身去请荣贵妃。走到殿外时,荣贵妃眉眼间已隐有不耐,“怎么一回事?”
嬷嬷喉口发堵,摇摇头,“无事发生。”
荣贵妃一怔。
为今日的局,她重金请了南疆善毒的巫医来,怎会无事发生,她凌厉地看向崔嬷嬷。崔嬷嬷跟了她数十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今日,她亦不会猜忌崔嬷嬷。只怕太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入局!
这局是场豪赌,她若赌赢了,楚宁琛此生与太子之位再无缘分,她的三皇子便能顺理成章的当上太子;可她若赌输了……
荣贵妃指尖捏住华袍衣摆。
查不到她头上,她怎会输。
她稳了稳声线,看向众人,“想来是宫人弄错了,本宫定会罚那散发谣言的宫人。诸位也累了,便先回宴上去罢。”
众人虽心中疑问颇多,但也知内宅中诸多算计,遑论这三千佳丽的后宫。知晓这荣贵妃有心息事宁人,便也都将好奇心压了下去。
一行人吵吵囔囔地进来,出去时却悄无声息的。
可还未出这院落,院外便是一声高喊——“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
“回陛下,太子殿下身中奇药,现下药性只是被暂时压下,这药极烈,若不及时医治纾解,恐是下辈子都无法再有子嗣。”太医正色道。
眼下,皇上与皇后并肩站在殿中,荣贵妃脸色已是一片苍白,那群被邀着赏画的女眷则候在殿外。
皇后性子软,遇了这事早红着眼泣不成声了。
“查,朕倒要看看,这宫里何人这般恶毒。”皇上额前青筋暴起,楚宁琛是他与皇后所生,皇后又是他心爱之人,自是爱怜无比,爱子差点断子绝孙,他怎么压得下怒火。
荣贵妃心如擂鼓,弯曲的手指用力掐着掌心。她自认做得隐蔽,但心头仍是止不住的慌乱。
她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皇帝:“陛下朝政繁忙,这事出自后宫,不若让臣妾彻查此事。”
枝枝怔了怔。
这幕后之人,不就是她么?
皇上脸色微冷,负手而立,似在思考该否允了荣贵妃。
荣贵妃手心冷汗直冒,不待她得到皇上的答复,楚云砚忽地道:“臣倒是有些线索。”
一直默默站在他跟后的小公公得了话,忙去将先前那宫女带来。
宫女嘴上的封条被撕开,她畏惧地看了眼楚云砚,低低哭了起来。
“将你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说出来。”皇上皱眉。
“是,是。”宫女嗫嚅道:“奴婢家中老母重病,奴、奴婢没钱医治,但昨日时,有个宫女姐姐找上奴婢说是能帮奴婢,只需要奴婢在百花宴上弄脏世子妃的衣裳,再引她到这里更衣便可。”
她抬起头,声音弱了下去,“旁的事,奴婢不知。”
“哪宫的宫女?”皇帝问。
荣贵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宫女摇头,“奴婢不认得。”
荣贵妃舒了口气,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宫女不认得她宫里的人,忧的是今日回了宫,她手中又会多一条人命,她向皇上提议:“今日百花宴,不宜兴师动众,不若明日将宫中宫女带到她面前,由她一一辨认。”
皇帝思索片刻,应:“依你的。”
枝枝慢慢明白,若是荣贵妃亲自调查此事,定会寻几个替罪羊顶罪,有人顶了罪,荣贵妃又能高枕无忧。
枝枝自认她不如楚云砚善良,也做不到宽恕陷她于不义的人。
外祖父教她,人敬我三尺,我还他人一丈;人若犯我,必不忍让。枝枝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她性子好,遇上小事能忍则忍。荣贵妃利用她陷害太子,也差点让她担上私通之罪。
她凝了楚云砚一眼,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妇还有一事禀报。”
“你说。”皇帝允了。
“这屋里,先前点了一味香料。臣妇猜想,那香料应当也暗藏了玄机。”
皇帝挥了挥手,太医会意,忙去查验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