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楚云砚不疾不徐道:“臣与枝枝,自然是……”
他不喜欢旁人觊觎枝枝,尤其楚宁琛。原是想言语间晦涩些的,可他心底发堵、发酸,他不愿就此作罢。
楚云砚掀开眼皮,一双漂亮的眼珠子里映上枝枝,顿了顿才道,“情意相投。”
这话出口,枝枝脸色都不曾变过。
瞧,这就是知己。她会将他所有的行为都安排上合理的理由,就连他真的起了小心思都不会被她在意。
楚宁琛脑中轰了声,情意相投,枝枝也是这般想的?
他自诩冷静自持,此刻也不过僵了半瞬,很快他又想起来意,要楚云砚对枝枝有意他才好开口,“既是想待枝枝好,你又如何能让她跟着你去白宁塔受苦?”
“她原本嫁给你也只是为了冲喜,你怎忍心看她嫁来不到两月便要遭流放的罪?”
“若你真想叫枝枝好过,便给她一封和离书。”
枝枝咬了咬唇,脑子有点儿发疼。明明字里字外都是在为她着想,但是她偏是对这话喜欢不起来。
楚云砚挑眉望向楚宁琛,殷红的唇一张一阖。
蠢、货。
若枝枝真的留在了长安城,皇帝恐是日日夜夜换着法子谋害枝枝。
不止是为了继续造他“天煞孤星”的势,更是为了楚宁琛。皇帝眼里容不得沙子,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他怀疑他的儿子喜欢上臣子之妻,当然,他不会伤害楚宁琛,只会向枝枝下手。
楚宁琛拧眉,他并未看懂楚云砚的唇语。
借着听楚云砚虚弱地开口:“臣亦有此意,原想着用了晚膳便与枝枝商量,现在太子殿下说了也好。省的再说了。”
他这话顺是顺着楚宁琛的意了,但楚宁琛却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可待他回过神想细察时,那股不对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此便好。”楚宁琛深深看了枝枝一眼。
“只恨我身子孱弱,若换了从前,定是能护下王府的。”楚云砚忽的自责道。
从前他功高盖主,陛下自是要对他礼让三分。他这话原也没说错。楚宁琛觉着他今日时常多心,这会儿也觉得楚云砚是在暗暗讥讽他无能。若他真要相助,何不堂堂正正保下枝枝,何不光明正大从王府正门进?
可低眸一看,楚云砚仍旧是无害的病弱模样……
第28章 提前试试 耳畔又传来枝枝的安……
耳畔又传来枝枝的安慰声,“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
楚宁琛心口发堵,他从未想过虞枝枝与楚云砚之间的关系会亲密至此,他原还以为枝枝只……
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道:“若你当真为枝枝好,便早些写下和离书送枝枝出府。”
楚云砚咳嗽后道,“臣的家事,臣自是能处理妥当。不劳太子费心。”
这话便是说他越俎代庖,偏还说得在理没法反驳,楚宁琛脸色白了白,甩甩袖角道:“孤言尽于此。”
——
入了夜,窗外小雨淅淅沥沥。
枝枝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嫁妆里的香料。
门“咯吱”了声被推开,阿六推着楚云砚过来了,他方沐浴过,身上搭着薄薄的青衫,乌黑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许是浴堂里热气蒸腾的缘故,他就连眼角眉梢都好似挂上浅浅一层薄雾。
阿六将他送进屋后离开了。
“世子爷先擦擦头发。”枝枝给他递了干毛巾。
楚云砚熟稔地接过毛巾,坐在枝枝身旁擦干头发。闲着时便看枝枝整理那些香料。
枝枝已经习惯被他这样盯着了。
忽的,外头一阵风吹过,楚云砚也放下毛巾轻轻朝枝枝说道,“枝枝,擦干了。”
枝枝头也没抬,左手捏着半截桂花枝,伸出右手摆到楚云砚跟前。
像往常那样,他将毛巾给她,她会拿去挂着吹干。
伸出了手,半晌没有回应,枝枝奇怪地看向楚云砚。
——他愣愣坐在原地,蓬松乌发泼墨般垂落,毛巾被他挂在轮椅扶手上。枝枝过了欣赏他皮相的那段日子,只觉他如同被巫蛊之术定住了般。
“想什么呢?”枝枝抬手在他眼下晃了晃。
防不胜防,枝枝才将将说完,细嫩的指尖却被楚云砚捏在了手里。他用的力不大,却带着枝枝渐渐收拢了五指,然后,他阖上指尖,将枝枝的右手扣在手掌心。
他掌心冰凉,冰得枝枝瑟缩了下。
枝枝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忽的猛上一层阴影。下一秒,枝枝察觉右手恢复自由的同时,整个人都被楚云砚扣在怀里了。
衣衫贴着衣衫,能感受到彼此交织的心跳。枝枝推推他,耐心问:“怎么了?”
“舍不得。”楚云砚低低倚在她肩头。
他扣在枝枝腰间的手慢慢收紧,“舍不得你。”
枝枝失笑,和离书还没签,她也没说不同他一道去白宁塔啊。相处这些天,她知道他的习性,也知道这人闹起小脾气来该怎么哄,他不喜欢按时喝药,每每喝药时要她盯着才会乖乖的,他也不爱按时用膳,总要她哄着。枝枝放心不下他。
此去白宁塔没有大夫跟随。而枝枝早已将楚云砚每日用的药方给记下来了,药材她亦是瞧过千百遍,她跟着总归会安心些。再者,枝枝从未想过要留在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