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眼光余光不经意瞥过窗外,在对面楼角的雪地里,瞥见一只朱红绣金线宝相纹的鞋子。
映着天光白雪,格外耀眼。
她原本没太当回事。
可猛地转头,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是晾在窗台上,晒太阳透气的鞋子,应该是一双。掉下来一只,还有一只呢?
瞧那大小,还是个孩子的。
昨晚才下过新雪,附近又没有脚印,不可能是小孩子顽皮走过去落下的。
就算是小孩子顽皮走,可都快到午时了,大人怎么还没发现?
且那般的朱红耀眼,能是普通人家的鞋子?怎么又住在那样偏僻角落?
女孩心中疑窦大起,这是遇上人拐子还是拍花子?
“那谁的鞋子掉了?”
“是哦,太不爱惜东西了。圣人云,一丝一缕,恒念物力唯艰。阿姐别气,待我去捡了来,替你骂他几句。”
阿弟很配合。
和阿姐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再次摆出一副书呆子模样,就想往楼下冲。
可派来迎接的管事,皮笑肉不笑的将人拦住,“这等闲事,何须哥儿亲自前去?没的辱没身份。走吧,老爷夫人还在家中等着呢。”
阿弟不想退缩,却又不得不显得畏缩,有些犹豫。
阿姐也迟疑了。
她藏拙了十几年,原本是不该出这个头的。
可真若有事,那可能就牵扯到一个孩子的一辈子。
而这孩子身后,就牵扯到一个家。
丢了孩子的家人,该有多着急?
所以阿姐咬了咬牙,到底开了口,“要不——”
“过去看看。”
旁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尉迟圭逆着光,背手站在那儿,沉声吩咐向鼎。
然后看一眼这位阿姐,眯了眯眼。
"
"
第242章 善念(一)
姑娘眉眼生得极好,甚至不在许惜颜之下,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许惜颜美得似成安公主,如牡丹芍药。生来就是花中魁首,张扬霸气。
便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只能让那份俗艳的美,变得如月宫仙子,高不可攀。
但沁在骨子里的娇媚与尊贵,却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这位阿姐却是古典温柔的鹅蛋脸,一如她衣上的卷草纹,端庄秀丽。
让虎威大将军来形容,只能说这姑娘美得十分——正经。
跟许惜颜那种,弄不好就祸国殃民的美,截然不同。
大概这姑娘,更适合老人家和正人君子的口味。
但许惜颜,却是更招男人喜欢。
但只刻这位阿姐脸上,却多了几分刻板呆气。全无昨日无人,姐弟话中透出来的活泼伶俐,十分姿色也只剩三分了。
尉迟圭没多瞧,径直下楼。
只在路过那位管事时,道了一句,“不管你是哪家的奴才,主子发话,有奴才这么唧唧歪歪的么?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大爷呢。”
管事一噎。
尉迟圭就算没穿官袍,一身便服也是气势惊人,瞧着实在不好招惹。他只能把这口气,生生咽了下去。
姐弟俩偷偷对视,皆觉心中痛快。
而向鼎在捡起那只鞋子后,即刻也发现不对了。
他是识货之人。
这鞋子从面料,到金线,到花纹,皆不是俗品。
这般精致,可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
必是官家子弟无疑。
可叫来伙计一问,昨儿压根没见着什么小孩,只有两个车夫带着个病秧秧的读书人,在此住了一晚。
尉迟圭瞧着那只鞋子,目光微冷,“怪道人常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呵,这不知是从哪儿拐来好人家的公子,想卖了吧?你们这儿,最有门道,肯出高价的人牙子是谁?”
那伙计也吓着了,“要说起本地的人牙子,倒是郑牙婆最有手段,找她的人也多。”
那个管事听着,也赶紧过来了,“要不要小的帮忙去报官?我家老爷还算有些体面,寻常官员不敢不理。”
他眼力不差,自然也认出这只鞋子不是凡品,恐怕是哪个大户人家丢的。
要是能顺手帮上一把,岂不是给老爷做个顺手人情,自己也能露一回脸?
可尉迟圭转手,就把这鞋子藏袖里了,“你家大人不是还急着等你回去么?操这个心干嘛?你家老爷有体面,你又没有体面。”
他轻嗤一声,只转头看着那位阿姐,微微颔首示意,“敢问小姐贵姓?若果真能做件好事,回头我给人说一声,去府上道谢。”
阿姐客气还礼,“举手之劳而已。若真能救得到人,只需打发人来说一声,省得我们姐弟惦记就好。”
她再看向那管事,管事才如梦方醒,也不敢卖弄,如实道,“到时请贵人到京城北面隆福寺旁的大兴巷,找顶头的那户人家就是。”
他被尉迟圭怼了两回,论理应该是生气的。
可做下人的,最有眼色。
尉迟圭怼得越狠,他越发觉得这人不好招惹,越发恭敬客气。
而尉迟圭摸摸下巴,打量着他的目光中,也多了抹复杂。
京城权贵虽多半云集在东城,但其他地方也有藏龙卧虎。
尤其城北的隆福寺,那可是太祖亲封的护国皇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