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黄家人被欺负了不原谅,还是他们自私小气刻薄记仇,天下竟也有这般道理?
可最后,此事还是被皇上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
白家首犯已死,田产家业也已经还清,就不予追究。
至于白家剩下的老弱妇孺,逼人家搬离故土,也实在是太不人道。
所以,就这样吧。
至于那些强盗,还有串通的镖师,却是需要严惩。
哪怕人已经死了,家财也得尽数没收,儿孙连坐。
听到判决,黄志远又失望又生气。
明明白家才是首恶,凭什么他家不连坐,反而是那些帮凶要连坐?
黄家想要扳倒的是白家,而不是一群打手。
谁知不过发几句牢骚,去兵部当差时脸上带了几分颜色,结果黄志成还被一状告到御前去了。
说他“心胸狭隘,心存怨怼,难堪任用”,竟是将他停职了!
要说这官儿当不当也没啥,横竖几年工夫,他的沙盘已经做好。留在兵部也无所事事,那些人也瞧不上他,实在没什么意思。可要走也不是这个走法吧?太窝囊了。
黄志成一口气堵着上不来,活活气病了。
但更让人生气的,还在后头。
留在潞州林老太爷家的大伯,紧急送了封信来。
官司赢了,可他们留在老家的日子,更难过了。
因皇上偏袒,白家嘴上说,将家业田产奉还,实际上呢,啥也没给!
想去收回黄家祖屋,白家人冷笑。
你们那破房子,我们早扒干净了,如今这些都是重修的。
想要啊,得给钱!
算来算去,白家赔的钱,还不够还的。
意思竟是黄家赢了官司,还得倒找钱给他们呢。否则这祖屋赎不回去,回头官府追究起来,竟又是黄家罪过。
想收回从前那些田产,更是如此。
佃农们受了白家挑唆,便也扯这些田地,是他们多用心的耕种,费了多少人力肥料,才不致荒芜。如今想收,除非把他们这些年的辛苦钱赔来。
不然就白送他们得了,反正乡里乡亲的,替你家白打理这么些年,还算他们吃亏了。再说你家不是不贪钱,只求公道么?若还想收租什么的,那定是存心不良,贪财好利。
……
黄家大伯苦等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拔开云雾见青天,讨回一个公道,不料却落得如般结局,直气得吐出一口老血,要不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也许当场就气死过去了。
嗯,在尉迟均寄回奏折时,许惜颜也跟身在宁州的黄志远父子说过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这事一旦揭开,白家固然丢脸,可黄家未必得落着好。
要说当时黄志远父子还有些不信,可他们还是愿意相信许惜颜,所以早早的给老家去了信。
也幸亏有这信打了个底,否则也别说黄家大伯,就是黄老爹娘,还有黄志成那个爆脾气,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儿。
京城。
程家大妞,黄志成的媳妇,如今也是俩孩子他娘了,端了药劝黄志成服下。
“……再生气有什么用?气坏了身子,又报不了仇。大伯不是来信说了么?吐出经年的老淤血,人倒精神了。他老人家都咬着牙,说要再活十年,看看白家下场,你倒不想看了不成?你就不看我,不看孩子,总得看在爹娘份上吧,好意思让二老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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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摆脱(一)
黄志成到底听进去了,咬着牙,把药一口饮尽。
“他娘的!老子还不信了,这世上就没个公道。郡主说让咱们再等等,咱们就走着瞧!”
这就对了。
程大妞正想再宽慰丈夫几句,同在兵部的归老大人来了。
赶紧把人请进来,归老大人自打入京,可是越活越年轻。红光满面,精神矍烁。瞧着病得脸色腊黄,一身药味儿,嘴唇上还起了一圈燎泡的黄志成,指他说笑。
“瞧瞧瞧瞧,多大点事儿呀,竟气成这样。要不是我这满头白发,回头走出去,人家保管得以为你是哥哥,我是弟弟。”
黄志成便也笑了。
招呼归老大人坐下,又叫端茶摆果子。
归老大人摆了摆手,“不必客套。我来,是来送一个好消息的。你呀,赶紧养好了身子,准备上任吧。”
啥?
黄志成愣了,他才被停职,上啥任啊?
归老大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你呀,还是太年轻。不过停了职,又不是削职为民,一样有起复的机会。横竖你这性子,也实在不适合在衙门里坐班。如今可是给你找了个好去处,只要吃几年辛苦,回头前程好着呢。等养好了病,就赶紧出京去吧。”
啥?
出京?
是的。
兵部负责画舆图的,有在京城任职的,也有去各地堪察地形地貌的。
朝廷规定,各地州府每隔三五年,都要报一份本地的新舆图。尤其遇到地质灾害,改变了境内山川水流,或村镇变化更名时,都需记录。
但因为基层官员未必专业,画的不一定准确,所以也需要不时派出专业人员,前往堪察。
黄志成虽被停了职,可他到底是许家人,还是金光侯举荐出来的,怎么可能就这么任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