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兄弟俩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之前被许松嘲笑“马上封侯”的半点不快。
随后许长津又手把手的教二人提笔,横竖撇捺,点折钩提的做示范。
“玩笑归玩笑,但形不正,则字不正。想练一笔好字,必得下一番苦功不可。我的字只能算一般,三堂兄却是书画双绝。京城慕名求字求画者,不计其数。这个再聪明也不能取巧,皆是他自幼下苦功练出来的。就算如今当了驸马,还是每日练字作画,从无断绝。就跟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个道理。”
尉迟兄弟不觉也收了玩笑之色,规规矩矩开始练字。
尉迟均道,“就算我这辈子也做不到你们这般,但从现在开始,每天练好一个字,一年也有三百字。三五年下来,常见字也能练会了。”
许长津当即表扬,“小时听爹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第二就是现在。你若有这样决心,何愁练不好字?”
兄弟俩更加积极。
萧氏听得大为满意,放心离去。
深觉许惜颜给两个儿子找了个好先生。
知子莫若母。
她这两个小的,尉迟喜还算听话,尉迟均可是年纪到了,逆反得很。叫他读书写字,跟要杀他一样。亏得许长津有办法,哄得他都下决心练字了。
她忙让人又丰丰盛盛的准备一份晚饭,预备着晚上要好生款待人家的。
谁知快到饭点的时候,两个儿子陪许长津过来告辞了。
余大奶奶派人来了,说要接他回去吃饭。
萧氏忙拿着荷包要给,许长津坚决不要。
“原本长辈赐,不该辞。之前收了太太的礼,已是逾矩。与两位公子伴读,也是教学相长,实在当不起这番厚礼。”
萧氏看他态度坚决,怕不懂京城规矩,反惹得人家生气。只得作罢,命两个儿子好生将人送出府去。
只是才离了萧氏这院子,却听得一阵吵闹。
是尉迟牡丹,跑到女儿杨荔枝这里来闹了。
尉迟兄弟到底年纪还小,热血一上头,就忘了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生怕表姐吃亏,赶紧跑了去。
小院门口。
许长津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瘦瘦小小的少女,拿着一把旧柴刀,拦住了亲娘的路。
夕阳西下,打在少女的侧脸上,映出细密的茸毛,却又透着一股深切的悲怆。
就是悲怆。
任谁跟自己的亲生爹娘对上,都不可能好受。
尉迟牡丹不可置信,瞪着女儿,“荔枝你疯了么?我是你娘,你亲娘啊!你居然,居然敢拿着柴刀对着我?不对,你这柴刀是……你竟然还从家里带出一把柴刀?”
杨荔枝望着焕然一新的亲娘,颇有五六分相似的眉眼间,越发疲倦。
许长津莫名就懂了。
这是无数次绝望之后的疲倦。
"
"
第64章 上进(二)
拿着柴刀的少女,声音冷淡,透着份心如死灰。
“上京这一路,千里迢迢,娘以为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就靠那二十两银子,爹又爱喝酒,有几个钱就胡乱花销,若不是靠我一路砍柴帮工……算了,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杨荔枝柴刀一转,直直指向尉迟牡丹,“你只要记住,往后娘再来烦我一次,我就去打弟弟一次。爹来打我一次,我还是去打弟弟,娘看着办吧。”
尉迟牡丹没听懂。
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你居然要去打你弟弟?你凭什么打你弟弟?你们说,哎,你们看她,她是疯了吧?这丫头疯了!”
“我就是疯,也是被你们逼疯的!”
杨荔枝截断她的话,根本不欲多谈,“娘说吧,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什么?是爹又打你了,叫我去给你讨个公道?还是听说郡主送了我两匹布,你想来讨要?”
尉迟牡丹脸上,透着全被料中的一丝尴尬。忽地又如从前那般,熟练的呜咽起来,却不见半滴眼泪。
“女儿你既知道,自然要护着娘啊。如今你住进这主院里,我和你弟弟却被赶到外头……你爹昨晚,昨晚又来闹了……”
可预料中女儿心软,来安慰她的情形,却没有出现。
“那是你们夫妻的事,与我无关。在娘你带着弟弟,抛下我上京时,我和娘的情份,就尽了。”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不是想着,先带着你弟弟来站稳脚跟……”
杨荔枝扯动嘴角,笑得极冷,“这些鬼话,娘留着哄旁人吧。差点被打死的我,是再不会信了。从前爹一打你,你就赌咒发誓要离了他。可他哄你两句,你就喜笑颜开,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叫我孝敬他。从前我小,不明白,还只当你糊涂。如今看来,娘你是半点不糊涂,你就是——贱!”
尉迟牡丹神色大变,“你,你居然敢骂我?”
杨荔枝冷笑连连,“那说娘是狗改不了吃屎,好听么?呵呵,听说如今爹娘和离不了,女儿还忘了恭喜爹娘呢。最好,再给我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回头有的是人听娘鬼扯。至于女儿,我大了,听腻味了,娘也不必白费力气来我这扯谎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去找弟弟,揍他出气。娘知道的,我力气大,打起弟弟,您可别心疼。”
“你敢!”尉迟牡丹瞪起眼睛,更象是个要发疯,“你弟弟又没惹你,你凭什么打他?”